2008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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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鸟为生的金伟国被“收编”后,依靠绝技,当起了保护鸟类的合同工

最后的鸟哨(图)

摄影/写文 本报记者 周凯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7-23    [打印] [关闭]

    捕鸟供科研

    7月18日凌晨4时半,48岁的金伟国准时起床。

    烧水、做饭、洗漱、吃饭,20多分钟一切搞定,5时不到,金伟国肩挑鸟笼和捕鸟网出发,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观察水位、选择地点,布鸟网、摆鸟模、吹鸟哨,鸟落、网翻、手到、入笼,一气呵成。正常情况下,一个上午的时间,金伟国就可捕到了几十只“各色鸟等”,有灰鹬、阔嘴鹬等各种候鸟,还有相对少见的蒙古沙行鸟。不过,这并不算多,在候鸟“旺季”的4月份,金伟国一上午可以捕到100多只鸟。

    金伟国现在是上海市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合同工,以前他靠捕鸟为生,现在捕鸟只是他的工作之一。候鸟迁徙的春季和秋季,老金就负责捕鸟,供科研之用;而夏季和冬季,则负责在保护区内巡护。

    崇明岛是我国第三大岛,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冲积岛屿之一,位于长江入海口,三面环水,自然环境静谧闲适。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崇明岛的最东端,是以迁徙鸟类及其栖息地为主要保护对象的湿地类型自然保护区。

    这里是亚太地区迁徙水鸟的重要中转驿站和越冬地,每年有大量野生鸟类在此栖息。截至2006年年底,记录的鸟类有290种,每年有百万余只鸟在保护区栖息,重点保护的鸟为行鸟鹬类、鹤类、鹭类和雁鸭类,其中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鸟类4种,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鸟类35种,22种鸟类被列入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中日、中澳候鸟及其栖息地保护协定保护的鸟类分别为 156 种和54 种。

    父传子承

    在1998年11月保护区建立以前,出生在崇明岛东端陈家镇的金伟国就已经在东滩捕了20多年的鸟了,他捕鸟的绝招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

    金伟国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当地一位老人嘴里衔着一枚自制的竹哨模仿各种鸟叫。随着竹哨发出的鸟叫声,一群群候鸟便朝那位老人飞去,没有半点儿怕人的意思。这个时候,老人扬手撒网,上当的鸟儿就只有任老人摆布的份儿了。

    金父想,要是自己也有这种能让鸟儿自投罗网的“本事”,那不就找到赚钱的门路了吗?从此,金父便开始没日没夜地揣摩各种鸟的叫声。几年功夫下来,金父终于练就了用竹哨模仿多种“沙将”(当地俗语,即沙滩上的候鸟)叫声的绝活儿。

    父亲的绝活儿,让金伟国很是羡慕。14岁那年,他接替父亲,开始捕鸟。金伟国说,起初捕鸟,根本分不清鸟叫声的差异,觉得都差不多。渐渐地,金伟国从那些相近的叫声中听出了门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用竹哨模仿“沙将”的鸣叫。现在,金伟国已经学会了30多种鸟叫,几乎可以乱真,而且在声音中还可以分出求偶的、觅食的、报信的、求救的……

    选一块苇滩,摆上几只自己制作的“鸟模特”(当地人称“媒鸟”),再在一旁架上一张“翻网”,金伟国就开始吹起鸟哨。不一会儿,成群的鸟儿便会从天上或从苇滩里飞来,欲和媒鸟作伴。然后,他把网一翻,这些鸟儿就都糊里糊涂地成了“俘虏”。金伟国说,以前一只大鸟能卖50元,小鸟每斤也能卖20元,那会儿他最多时每天能捕上百只鸟。一个春季过去,收入可达几千元,这对以种田为生的庄稼人来说十分可观。

    保护区收编捕鸟人

    1998年11月,崇明东滩建立了鸟类自然保护区,捕鸟成了非法活动,以捕鸟为生的金伟国“失业”了。一开始,金伟国并没有完全放弃捕鸟的生活,每年候鸟迁徙季节,他仍然会偷偷跑到保护区里“重操旧业”,当然,也被管理人员逮过几次。金伟国倒也老实,被抓到不哭也不闹,向管理人员笑笑,然后把抓到的鸟上交,管理人员只得把他放了,但过不了几天,金伟国又出现在保护区里。

    就这样一来二往,金伟国和保护区的管理人员也熟悉了起来,管理人员对金伟国的“绝招”也早有耳闻。保护区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为途经崇明的候鸟上环志(鸟两脚套上的“身份证”),其作用是让科研人员能分辨鸟儿飞经的路线。套有环志的鸟儿如再次被捕获,就能通过鸟儿的体重等各项指标的变化,分析它们迁徙的情况,从而进行相关的研究。由于保护区的管理人员捕鸟的经验不足,因此就想到了“收编”老金。

    2001年,金伟国正式成为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一名工作人员,保护区给老金的任务是每年至少抓到3000只鸟。当然,这对老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他已经是“高级工”了。

    金伟国的收入并不算高,加上每个月400元的特岗补贴——“捕鸟补助”,每月也就1500 元左右,而非捕鸟季节,也就1000 元左右,不过老金也没多少怨言,毕竟这活干得舒坦,“不用偷偷摸摸的”,而且捕了几十年鸟,这“鸟哨”也不愿意轻易放下。

    “鸟哨”期待传承人

    唯一让金伟国头疼的是,自己的“鸟哨”快失传了,因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

    老金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在一家日资服装企业打工,小儿子还在上海电机学院读书,“他们是不可能学的喽!”老金说,儿子从来没有表现出对“鸟哨”的兴趣——虽然老金因为“鸟哨”上过好几次报纸,甚至还上过中央电视台。而保护区的年轻人也没人主动向老金提出过学学他的绝技,“这活太累,又费时间”。

    老金在捕鸟季节,每天凌晨4时多就要起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睡懒觉”他说,要想学会“鸟哨”,至少要七八年时间。“看着简单,但要分辨不同的鸟叫声,就得好几年,又不可能把鸟放到你面前叫。”他说。

    有人提出,是否可以把不同的鸟声录下来学习,老金对此嗤之以鼻说:“这根本不可能,不同的距离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捕鸟,得懂鸟,光靠现代科技,是不行的!”

    现在在保护区里和老金一起捕鸟的还有一位搭档——倪国昌,虽然捕鸟技术比老金略逊一筹,但也算是老金唯一的“同行”。每年的捕鸟季节,两人就在东海边上的一艘“东滩2号”船上“同居”两个多月。但两人都不知道还能做上多久,“到我走不动的时候,就不抓鸟了吧。”金伟国感叹道。

    (感谢大自然保护协会中国部及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的协助)

    ▲清晨5时,金伟国在海边的滩涂上布网,“媒鸟”是捕鸟的重要道具,由木条和羽毛做成,用来吸引鸟儿。

    ▲神奇的鸟哨由一小段竹子削制而成,看上去并无神奇之处,但在金伟国的嘴里却能发出30多种鸟的叫声。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对捕到的候鸟进行测量。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金伟国坐在小竹凳上,随时观察空中飞鸟的踪迹,并发出相应的哨声,吸引鸟儿落地。

    ▲金伟国靠绝技捕鸟,目的是供科研之用。他说:“这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鸟儿。”

    ▲每天上午,金伟国捕到鸟后,就把鸟转交给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对鸟进行数据测量及安装环志后,再放飞。

    ▲中午时分,金伟国挑着捕鸟工具回程。海边经常会有一些经过保护区批准进行作业的当地居民,他们在滩涂上捕捞蟛蜞、海瓜子、黄泥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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