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大学生:我用3个月补偿12年
自由放纵族:我“堕落”但我不后悔
今年大一的陈星晴高中时一直是闷头学习的“乖孩子”,因为是提前填志愿,高考结束,就只需要等成绩了。估分之后,她觉得被所填的学校录取应该没有问题。
往后的每天,她疯了一样地玩,她说,“高三过得太辛苦,什么都不敢做也不能做,考完想好好补偿自己。”和所有刚刚毕业的高中生一样,她和她的一帮同学把时间都贡献给了大街小巷、饭馆和KTV,“每天除了逛街、吃饭就是吃饭、唱歌”。晚上9点准时散场,爸爸会开车来接她。
回到家又是另一种放纵的开始。洗个澡,拿袋薯片,打开电脑,她要把以前想看而没法看的电影通通看完。最多的时候一晚上看4部,眼看着天都开始泛亮了,她还毫无睡意。刚开始爸爸妈妈还劝她早点儿睡,后来干脆由着她,因为他们知道女儿高中过得很“憋”。
暑假刚开始,陈星晴报名学习了从小就想学习的古筝,每个周日上两个小时的课,老师交代每天至少要练习两个小时,刚开始的几天她还能坚持,但后面玩去了就完全忘了这回事。
她从来没有度过这样轻松的暑假,“完全没有压力和约束”。渐渐地,她开始厌倦每天“重复地”、“规律地”玩。就像她一位今年高考的朋友所说,“这样每天玩,比学习还累。”她陷入了一种放松着的“真空状态”,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
刘磊和陈星晴读高中时是完全相反的类型,这个假期却进入了同一阵营。
高中时一直习惯了坐最后一排的刘磊,时常被老师批为“叛逆”。高考完当晚,他和同学一起去K歌、上网、喝酒,一直玩到清晨才回,第二天蒙头睡了一整天。
往后几天,“每天都是吃吃喝喝,今天在这个同学家里吃,明天在那个同学家里吃,自己动手做,倒也很开心。”刚开始还有女生和他们一起玩,后来只剩下男生了。
有一天晚上,深夜1点多了他们还在路上闲逛,不知道谁先说饿了,一帮人都嚷着饿了。那个时间的小县城街上,只有夜宵店还没有打烊。
“那一晚喝酒喝到什么时候醉了都不知道,一觉醒来老板已经准备第二天开张了。”这是他们玩得最猛的一次,以后再有人叫他出去,他都“提不起劲”来,“没心情了,感觉玩到麻木了”。
虽然这样“昏天黑地”的日子过得“绝对没意义”,陈星晴和刘磊们却觉得“没什么后悔的”,因为“一辈子就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自由”。
自我提升族:我不想浪费分分秒秒
高考结束后,刚满18岁的曾云会在家乡的报社实习了一个月,上午跑新闻,下午去刚建好的体育馆练习跆拳道,中间“见缝插针”地用三天时间“带领着一帮朋友和邻居小孩跑遍不大的县城到处贴广告、发了一万份传单”,最终拿到了600元的薪水;
尽管已经离校,她仍然继续担任正备战市里比赛的足球队经理人,炎炎烈日下到处奔波拉赞助,还要监督球员练球给他们送水;
此外,她还坚持每天早上练口语,晚上学吉他,实习完毕一个人去了阳朔自助游……
她像陀螺一样疯狂地转了一个暑假。
“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即使每天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我没有浪费掉分分秒秒,时间在飞,而我在追……”现在已经大三的曾胜昔回头看高三暑假自己在QQ空间里的文字,依然感到很满足。
2005年4月,她就拿到了湖南大学广播影视艺术学院电视编导专业的录取通知书。高考结束后,成绩向来不错的她没来得及估分,就开始筹划起自己的暑期计划。
高考结束当晚,她歪在床上一口气看完了整本恐怖小说《午夜凶铃》,“当时在我们学校,这本书就跟《梦里花落知多少》一样流行。”一向喜欢追赶潮流的她,为了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一直忍到了高考后才“偿”了自己的心愿。
花了几天时间和朋友唱歌、吃饭、逛街、聚会,她知道自己要做“正事”了。租来整部韩剧《对不起,我爱你》的DVD牒片,她先花了一天一夜看完剧情,之后每天摁着“快进”、“回放”键,挑着细节“观摩学习”。她说,“里面色彩鲜艳、设计感极强的服饰和不凡的音响及灯光,正是我进大学后要学的东西。”
很快,她凭着高中时代在广播站、电视台的工作经历,自荐去了家乡报社实习,同时报名学习跆拳道。过不久还和朋友一起去琴行学吉他,“很担心大学里全是牛人”,她想要利用假期全面提升自己,“总觉得自己要各方面都懂就好,不管是口头表达、文字功夫,还是身体素质”。
实习结束,还有半个多月才开学,想着自己只在初中时去过北京,之后再没出过远门,她又选择了一个人出游阳朔。她说:“我不想浪费掉任何一天,希望每一天都做有意义的事情。”
暑期打工族:我故意想让自己去经历
“志愿填完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奋斗了两年的目标终于实现,今年复读后考上本科的陈雨,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也空了下来,“反而开始有些留恋高中生活了”。
她想出去打工,但家里经济状况还不错,父母不同意。在小乡镇,她也没办法做其他工作,只好跟着邻居阿姨每天去离家不远的工厂做事。“我已经19岁了,做点事情,赚点钱是应该的。”她说其实更想给自己的生活重新找到一个支点。
现在的她,每天早上8点出门工作到傍晚5点左右回来,晚上就在房间上网聊天,偶尔和已经上大学的同学讨论大学的种种,一边收拾着行李“等着上大学”,生活简单而有规律。
刘磊出去打工,是为了接触一下社会。
“我故意想让自己去经历”,他说在学校,自己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对男生而言,上大学就是进入社会的第一步,他需要让自己成长、成熟起来。
高考结束后,他和朋友们在歌舞厅聚会,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胜任服务生的工作,于是就去应聘了。让他自豪的是,工作了两个月离开的时候,他请老板和同事吃饭、唱歌,老板夸赞他做得好,希望他还有机会回来工作,“最后还把唱歌的账付了,说是给我开欢送会”。
徐静去打工是早就计划好的。
去年高考结束后,她从湖北老家去在浙江打工的父母身边。想着“不能一个暑假都赖在家里靠爸妈养着”,瘦瘦高高的她在劳动力就业市场交了个中介费,就去了一家酒店当了服务员。
“每天早上9点上班,那个时候酒店一般没什么客人,我们就一排站在酒店门口,站得腿都麻了”。也遇到过麻烦,比如“客人故意挑毛病,要求陪他们喝酒什么的”。
“一个月本来就那么几百元,加上摔碎盘子碗碟之类的,就被扣得差不多了,只是包吃住,至少不用一个暑假都蹭爸妈的。”
除了中途回家拿资料待了几天,其他两个多月她都在酒楼工作。走的时候,一位客人看她考上大学还打工,在她回老家之前,夫妻两人特意带她去书城买了一些书。
心理专家:多维度补偿心理是对现行教育制度的回应
“这些孩子都有一种对过去10多年学习生活的补偿心理,不同类型的补偿心理其实是从多维度对现行教育制度的回应。”心航路教育网主持人张丽珊说。
她解释,自由放纵的孩子是在用一种消极的态度补偿过去十多年的紧张学习,致力于自我提升的孩子是在补偿过去教育中社会实践的缺失,打工的孩子则是有一点叛逆,渴望独立的补偿心理。
这些补偿心理会产生那些影响呢?
张丽珊认为,“堕落”型补偿心理的准大学生,如果不能及时调整会在一定程度上形成行为上的惯性,这些不健康甚至不良的行为习惯,会在大学中呈现出来,甚至会为将来的生活埋下隐患。在她接触的一些大学生中,有的因为高考后迷上网络游戏无法适应大学生活,有的失去了人生目标,变得迷茫、堕落。
抓住分分秒秒进行自我提升的准大学生属于“成就紧张型”,他们特别渴望成就,就像曾云会希望每天都做“有意义的事”,却没有明确的目标。这种类型的学生应当多思考自己目前做的事情有多少与大学生活正相关。而且,他们很容易受到挑战,一旦在大学中出现不适,他们内心的心理落差会比一般的学生更大。
打工、自食其力是很多准大学生的期待,但是现在的准大学生大多从事过于简单的体力劳动。而实际上,准大学生应当从自己未来的职业定位出发,思考自己选择怎样的打工经历会更有益。如果选择不当可能还会留下第一次打工的负面阴影,对社会的感知相对扭曲,这对他们以后的成长不利。
“准大学生怎样过暑假,不是消极与积极的问题,而是方向正确与否的问题。”张丽珊建议准大学生们如果有条件的话,尽早地进行职业测评,从职业人格、职业能力和职业兴趣三个角度清晰地认识自己,在此基础上做好学业规划和职业规划。根据这些规划,再来决定高考后的漫长暑假怎样过,怎样过会更加有目的性、更加有益。
(文中学生均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