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也嫉妒的倒霉蛋

    就像是上帝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第二次往马修·埃蒙斯射出的最后一发子弹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却成了埃蒙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在打出最后一枪前，这个美国射击名将已经领先了第二名中国选手邱健3．4环。在射击场上，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它意味着，只要最后这发子弹不低于7．8环——“一个射击高手闭着眼都能打出的成绩”，金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这个“倒霉蛋”，却上演了一场奥运会历史上最大的“模仿秀”。

    4年前的雅典，他的最后一发子弹击中了对手的靶子，拱手将金牌让给了中国选手贾占波；4年后的北京，他的最后一枪，居然又打出了4．4环——一个远在屏幕边角，连环数都没能显示的分数。就像上辈子欠中国的一样，埃蒙斯总是喜欢以牺牲自己，来捧红中国的枪手。

    被意外的金牌馅饼砸晕的邱健，在比赛结束时，感谢领导感谢队友感谢家人。可他偏偏忘了感谢最大的恩人——埃蒙斯，就像当年的贾占波。

    在射出这一枪前，埃蒙斯的举动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就像前9枪一样，他端起步枪，不紧不慢地瞄准，稳稳地扣动扳机。在这之前，他甚至还探出头，确认这是自己的靶位。

    可他找到了靶子，却迷失了靶心。这简直就像是一部由最有想像力的编剧创作的电影，埃蒙斯又一次放飞了“煮熟的鸭子”。

    4．4环，第4名，这里是中国，4，注定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所有选手都来到他的身边，拥抱这个失落的大男孩。而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大度地向新科冠军邱健表示了祝贺。他甚至十分健谈，即使面对各国记者轮番上阵的难堪提问，脸上始终洋溢着可爱的微笑。

    他的风度，甚至打动了主场的观众们。原本正在为邱健欢呼的人们，逐渐平静下来，有人大声地喊着“埃蒙斯，加油”，现场的大屏幕上，几个女孩抹着眼泪。

    他走向观众席，将头深埋在妻子卡捷琳娜·埃蒙斯怀里，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大男孩。卡捷琳娜轻声安慰着老公，为他拭去抑制不住的泪水。

    4年前那一次脱靶后，捷克射击运动员卡捷琳娜主动走近了埃蒙斯，他丢掉了金牌，却收获了一份甜蜜的爱情。可4年后的北京，卡捷琳娜获得了奥运会的首枚金牌，却依旧慰藉着失败的丈夫。相似的一幕，又重新上演。

    就像射击界流传的那句老话，“这项运动中只存在两种人，脱过靶的，和即将要脱靶的。”虽然没有脱靶，可埃蒙斯瞄错了靶心，这位“2007年美国年度射击最佳男运动员”，在4年中连续两次付出了昂贵学费。

    但他也不该有太多的遗憾。北京的赛场上，夫妇二人已经斩获1金2银。比赛之后，两人激情热吻的画面，更成为了无法复制的经典。

    也许数年之后，再没有人记得谁是奥运会的金牌得主，可当提到埃蒙斯，所有人都会发出“匪夷所思”的感慨。

    埃蒙斯说过，“这就是我的奥运会，我的秀场。”奥运会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表演秀，尽管结果不能尽如人意，可他们已经开始憧憬奥运之后的美妙生活。

    埃蒙斯在阿拉斯加的小镇菲尔班克，布置了一个温馨小家。“那里有一种小城的安宁，那是我读大学的地方。整个阿拉斯加都热爱射击，有关射击比赛的新闻天天出现在菲尔班克的报纸上。”他说。

    业余时间，埃蒙斯会试着去酒馆卖卖唱。或者去从事一项新的体育运动，比如他在高中时打过棒球，或者从商。至于卡特琳娜，则渴望赶紧做妈妈，经营自己的小家。

    不久之后，在白雪皑皑的阿拉斯加，将会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腼腆的父亲、一个金发碧眼的母亲，和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20年之后，这群射击世家的孩子，也许还将在奥运的赛场续写辉煌，但愿他们的运气，不会再像自己的父亲那么差。

    本报北京8月17日电

    （实习生梁媛媛对此文亦有帮助）

    照片：新华社记者 焦卫平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