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世界服务 让微笑长存
“大家辛苦一下，坚持到明天早上8点，站好我们最后一班岗。”9月20日晚11时30分，北京首都机场迎送业务口经理助理吕勇阳发出最后一个手台命令。
本来，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可以离岗。但直至9月21日上午9时，该业务口最后一班90多名志愿者才开始撤离。
至此，170万名中国志愿者成功完成北京奥运会、残奥会志愿服务任务，来自204个国家和地区的奥运会代表团以及146个国家和地区的残奥会代表团对北京最后的印象，定格在每一个年轻的中国志愿者绽放的微笑中。
微笑——北京的名片，中国的形象
这个夏天，微笑成为北京的名片，微笑传递中国的形象。
他们是第一张微笑名片的传递者：7月8日零时，首都机场T3航站楼，30名中国青年志愿者通过注册激活服务，正式以奥运志愿者的身份亮相，他们中绝大多数是1980年后出生的大学生。
几个小时后，来自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工作人员抵达首都机场，3名身穿蓝色T恤的志愿者送出北京第一张微笑名片。
截至9月21日，3000多名中国大学生完成了这道蓝色风景线的接力，他们活跃在检验检疫、边防、行李提取、海关4个区域，完成了几乎所有奥林匹克大家庭成员的迎送工作，其中包括89位外国元首。
从机场到赛场，从大使馆到奥运村，都活跃着陪同贵宾的志愿者的身影，仅参与国际奥委会委员陪同的志愿者就超过了800名，他们来自各个高校。志愿者绽放的微笑拉近了中国与世界的距离。
郑怡然是对外经贸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奥运期间她第一次接触国外高级官员，负责陪同葡萄牙总理府部长。“他们每次见到我都很热情，跟我行吻面礼。”郑怡然说。
逛秀水大厦，挑旗袍，买易建联篮球服、国际象棋……部长在中国的6天行程里，郑怡然尽己所能热情服务。
当葡萄牙运动员在一些比赛项目中失利时，部长在郑怡然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很伤心。”
“我更羡慕那些在奥运村的同学们。”郑怡然也不在同学面前掩饰她的“小心思”，“他们能见到很多运动员呢。”
从6月底到9月20日闭村，共有8150名志愿者在奥运村、残奥村服务，其中有一半来自高校。他们活跃在代表团助理、文化服务助理、住宿服务助理、餐饮服务助理等50多个服务岗位上。
在许多人眼中，礼宾志愿者是最为体面的志愿者。但在光环背后，他们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劳。北京邮电大学大三学生胡楚翘在奥运村负责欢迎仪式。奥运会时的204面国家和地区旗帜、5面礼宾旗，残奥会时的146面国家和地区旗帜、4面礼宾旗，都由胡楚翘和她的50多名志愿者同伴精心呵护，高高飘扬在奥运村上空。
每次欢迎仪式前，他们都要把旗帜准备好。最多的时候，从上午10时到晚上9时，奥运村举办了11场欢迎仪式，他们负责协调、清场，每隔1小时检查一次旗阵，必须做到从代表团提出要求到找到旗帜的时间不超过20秒。
同样能一次次见证国旗升起的还有场馆志愿者，他们的服务与比赛进程息息相关，专业与微笑同样重要。
洪磊是北京体育大学竞技体育学院大三的学生，当运动员冲出起跑线时，他必须马上跑到自己负责的赛道，双手拿起起跑器放回赛道边，这个活儿“要速度，要技术，要准确”——安放快、拿下去也要快；器械上的电线不能转弯；定位准确配合好。
志愿者李涵是名网球捡球员，捡球时机完全靠自己把握，需要像选手们一样提前准确判断出球的落点和方向。
张亚哲是水球捡球员，不但要游泳好、速度快，还要懂水球，最重要的是入水要保持安静，要不折不扣地当好默默无闻的配角。
马术志愿者吕天负责给赛马洗澡备餐，照顾赛马像照顾小孩，还要控制马的情绪。
北京体育大学的志愿者黄兴球是国家体育场田径比赛项目的裁判服务志愿者，在残奥会投掷项目中，他要与同伴在最短的时间内将4条固定用的铁链连接在“投掷凳”与四角的固定点之间。
……
奥运会中，有77119名赛会志愿者服务于竞赛场馆、非竞赛场馆、独立训练馆和服务场所的61个业务口、2940余个工作岗位；残奥会中，4．4万余名赛会志愿者参与服务。其中，除了来自北京各高校的志愿者，还有3000名京外省（区、市）的赛会志愿者。
奥运会志愿者不是专利，正如团北京市委书记、北京奥运会志愿者部部长刘剑所说：“露出七颗半牙齿就是志愿者，只要戴上微笑圈就能够为奥运会做贡献。”
赛场内外，同样精彩。“蓝立方”（城市志愿者服务岗亭）成了继“水立方”后的又一流行词，“水立方”只有一个，“蓝立方”却有550个，这为40万名城市志愿者提供了广阔的舞台。
“他对我说，他想分别知道篮球、排球、手球的男子、女子的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总决赛的时间、地点，还是中英文的……天知道这是多么大的工作量。”这是志愿者田静在日记中的记述。
最后，她与志愿者同伴微笑着“折腾”了10多分钟，记满了3大张稿纸和无数张小便签，满足了对方的要求。“最后他和我相视一笑握手告别的时候，我感觉一张折成四折的纸轻轻巧巧地滑进手心里。”是小费！一转头，那个高大的身影早已没入人群。田静一路狂奔追赶，坚持把钱还了回去。
微笑——内在素养，激发古国青春活力
北京奥运会的志愿者规模创下新高——悉尼奥运会共有4．7万名志愿者，雅典奥运会有6万名，而本届奥运会总共出动了170万名志愿者，仅赛会志愿者就有112万多人报名，报名人数成为历届奥运会之最。
奥运会闭幕式结束后，90分钟内要疏散9万名观众，志愿者交出了满意的答卷；闭幕式结束后，14万名志愿者在公交、地铁、路口疏导人流。
在海淀回收公司，100名志愿者负责奥运场馆垃圾分拣，平均每人每天经手1吨生活垃圾，分拣大棚内最高温度达到摄氏43度。
在水立方交通业务口服务的清华大学2005级工程物理系本科生李杰，有60％不当班的时间坚持去场馆参加服务。他的同伴则在交通服务岗位创下了从凌晨5时30分到次日凌晨2时的工作时长记录。
排球场上，6名志愿者30秒擦完162平方米的赛场；举重场上，5名志愿者一次加重只需10秒，一场比赛加重80次；拳击场上，志愿者1分钟之内完成拳台服务；射击馆里，志愿者30分钟换30个靶位……
海淀区首设中学生志愿服务站点，逾4万名中学生报名，“90后”志愿者上岗。
令人惊讶的不仅仅是数字。
日本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忍不住惊呼：“北京的青年志愿者亲切而不卑不亢。和日本的大学生不同，他们对国家前途明显充满了希望，他们让人感到青春的跃动，真是了不起啊！”
中国志愿者的表现让世界感受到了他们的真诚、执着和成熟，感受到他们身上传递的一个大国、一个东方文明古国公民对世界的责任感。
“以前都是别人等我，现在我也有耐心等待别人了。”郑怡然陪同“部长”活动的第一天，所有等待时间超过了7个小时。这对于1989年出生的小姑娘来说，每一次等待都是“破纪录”的，都是对意志力的挑战。
“以前，我们从来不谈国事，甚至连新闻联播都不看。现在，我们都特别关心时政，尤其是关于我们接待过的代表团所在的国家。”在经历奥运服务之后，大四学生杨帆有了全新的感觉：对国家有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5月14日凌晨，当清华大学团委副书记孔磊劝说在校医院外争相为地震灾区献血的同学回去时，他被深深触动了。该校有3000多人加入奥运志愿者行列，此次献血活动正是由他们发起的，献血量达到当天北京血库总量的1／6。以前在孔磊眼里，学生独立、有个性，经过奥运实战后，孔磊认为他们“责任心更强了”。
民航华北地区管理局团委书记宋鹏说，“80后”一代是有潜质的，在国际舞台上扮演越来越重要角色的中国为他们提供了展示才华的机会，奥运会培养了一批民间小外交家。
来自中国伊斯兰经学院的回族学生李世杰在机场提供小语种迎送服务。9月2日，他接到“保障以色列代表团”的任务。“其实我一开始不想去。”李世杰说，“我是说阿拉伯语的，以色列是说希伯来语的，他们和阿拉伯国家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我担心我会让他们心里不舒服。”但李世杰还是接受了任务，最后他是用英语完成了服务。
当以色列代表团离开时，他们问起李世杰的名字，“我不想对他们隐瞒，我说我叫‘欧贝德’。”这是一个穆斯林中很常见的名字。以色列代表团的人听后不但没有表现出一点“厌恶”，反而很吃惊，“许多国家的穆斯林都和我们争战，但中国的穆斯林对我们很友好。中国的大学生、志愿者、穆斯林都是我们要学习的。”
8月4日凌晨，伊拉克代表团到达首都机场后，拉上了负责接机的志愿者李世杰一同在伊拉克国旗前合影。李世杰被他们推到了中间，“那时我觉得，站在中间的不仅是我。他们是对北京为伊拉克所做的一切表示尊重和感谢。”
“以前，国家的事情似乎离我们很遥远，爱国也只是一个很虚幻的概念。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如此重大的社会事务，我们守的是国门，送出的是一张笑脸，代表的是国家利益。”李世杰说。
“在志愿服务的过程中，我们接触到很多国家的人，我们对各国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更加清晰地认识了自己的国家，爱国情和民族自豪感就是这样产生的。”——这是众多志愿者共同的心声。
微笑——造就“鸟巢一代”，重塑“80后”形象
激情、智慧、心血与汗水，换来好评如潮。
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的评价是：“当我们把奥林匹克梦想变成现实之时，我们还要特别感谢成千上万、无私奉献的志愿者们，没有他们，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国际残奥委会主席克雷文的评价是：“在中国，我遇到了最出色的志愿者。”
在青少年研究专家孙云晓看来，“鸟巢一代”是开放的一代、是时尚的一代、是国际化的一代、是个性化的一代、是追求新道德的一代。
“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充满活力”是媒体对志愿者用得最多的形容词。
“能给我验验这票是真的吗”、“帮我看看对面的酒店招牌上写的什么字”、“来瓶矿泉水”、“你知道水立方是谁建的吗”……城市志愿者田静每天都要面对各种不可预料的问题。
一次，一个拖家带口的游客来问路，他因为走错了路很不耐烦。“前面那里的志愿者告诉我们往这边走不了多远，怎么你们告诉我们要坐公交车还要坐那么远？到底怎么回事？到底谁是对的？”他边说边伸手翻开田静胸前的工作卡，“田静是吧？错了我回来找你！”
“其实我挺理解他的。”田静说，“毕竟他带着老人和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多说几个‘对不起’，多微笑。我们都是独生子女，以前可能会比较任性，现在会从对方的角度考虑，更加理解他们。”
据团北京市委书记、北京奥组委志愿者部部长刘剑介绍，北京奥运会赛会志愿者70％是年轻人。在10万名赛会志愿者中，大学生志愿者人数占八成。这些志愿者大多出生于1980年之后，被称为“80后”。此前，当他们出现在媒体上时，多与“月光”、“啃老”等词密切相关。这次，北京奥运会给了他们一个新的身份——“鸟巢一代”。
“鸟巢一代”是指踊跃投入奥运志愿活动、外语流利、爱国心强的20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自信、和谐、开放。
尽管“鸟巢一代”在志愿服务中表现成熟，但他们都还不过20岁出头，身上有年轻人的特点：不甘寂寞、野心勃勃。“这些孩子很重视内心感受，有激情、有使不完的劲。他们希望被别人需要，渴望向别人证明自己。别看他们平时懒洋洋，其实，他们已经时刻做好了准备。”北京科技大学团委副书记潘小莉说。
根据志愿者自己的统计，在奥运迎送的最高峰，志愿者手台每半分钟响一次；单日‘台帐’写满了4张半A4纸的正反面；首都机场志愿者经理助理任斌一天送走了2273位客人；李世杰一天只睡两个小时，“但是一点也没觉得困或者疲惫”……
比起忙碌，志愿者更不能忍受的是“没有活干”。“我们是7月8日进驻机场的，但直到十几号才有奥运客人来。好多没有参加过测试赛，直接参与奥运服务的志愿者觉得，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任斌说。没有任务的志愿者跑来找任斌：“你那儿有没有要接送机的任务”？
T1航站楼没有国际航班，在那里驻扎的志愿者一度想调换岗位；比赛开始后，机场接待的入境运动员数量下降，这时如果有人到志愿者岗亭前询问，站在那儿的4个志愿者会同时、甚至抢着回答；巴西最大网站“Terra”先期抵京的一名工作人员也写道：“往往询问一个问题会有好几位志愿者上前热情提供服务。”“我们想为别人服务，如果不让我们干点什么，就觉得这是在浪费青春。”负责宣传的志愿者孙鹏伟说。
“这些年轻人身上体现的共同特质就是蓄势待发，有随时奉献自我的渴望和能力。”潘小莉说。
随时准备奉献自我的“鸟巢一代”，通过奥运会这一难得的契机，重塑了群体自身和他们背后的国家形象。
尾声：让微笑长存
9月21日，李世杰送走了他的最后一批客人。在首都机场的廊桥上，20位客人登机前一刻，李世杰大步走上前去，和每个人热情拥抱，这是他在之前的送机过程中从来没有过的举动。李世杰向他们告别，也向为期76天的奥运、残奥志愿经历以及奥运志愿者身份告别。
回到宾馆，李世杰和队友们一起整理剩余物资。1300套微笑圈、200套徽章和奥运安保手册即将装箱。墙上的排班表、手绘地图、就医医院表以及电脑上的“文字处理”、“图片处理”便签还没撕下来。几天后，这一切都将消失。
“让微笑长存”，坐在椅子上的李世杰扬起头，想了半天，意味深长地对记者说。
据悉，志愿者遗产转化开始进入议程。北京市18个区县的550个城市志愿服务站点将被全部整体保留，北京奥运会、残奥会志愿者工作专家队伍、管理人才队伍也将被大部分保留。
而重达37.8吨、刻有中英文“志愿者的微笑是北京最好的名片”的雕塑，将永久矗立于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志愿者广场，记录这段非凡的历程。直到今天，陆续结束服务的志愿者，许多仍沉浸在“志愿情怀”中。
媒体助理志愿者韩沛坐公交车时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也在保持微笑！“以前一个人坐车，基本上都是板着脸的，现在已经习惯保持微笑了，是真的从内心里上要与人为善。”韩沛说，她准备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再找个志愿项目做。还有一部分志愿者则已经准备加入到2010年广州亚运会和伦敦奥运会的志愿者队伍中。作为2008年中国的“形象大使”，他们将一如既往、把微笑永久地传递下去。
照片：8月17日，北京奥体中心，为观众服务的志愿者们排成一个心形，展示“志愿者的微笑是北京最好的名片”。 场馆志愿者、北师大学生 王瑞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