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客气当表扬皆源于诺奖狂躁症
“戏说”就是说外行话。凡正确的句子均属于毫无创意的新闻报道,比如勒·克莱齐奥的生平与作品,他获奖时的感言,其作品在中国的境遇等等。当然这些都是如实介绍,必不可少。真正耐人寻味的是,来自“内行人”说的“外行话”,这才是我所谓的“戏说”。
浅层的“戏说”非常普遍,它绝对正确而且唤醒我们中国读者的普遍好感,方法就是让勒·克莱齐奥和中国“套近乎”,比如引用今年年初他曾在中国说,“他对于鲁迅、巴金、老舍等我国的文学巨匠不仅了解,而且是非常喜爱的”。还有克氏的原话,“阅读中国的古典文学,鉴赏中国的京戏和国画对我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这背后的话,就让读者去美好想象吧,虽然不得要领,却是皆大欢喜,我称它是浅层的“戏说”。
要我把话说透吗?据新浪网报道,“勒·克莱齐奥在年初接受记者专访时也指出,中国文学的创作力量也是不可低估的,只是在世界文学领域的影响力有限。这恰好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诺贝尔文学奖与中国作者总是无缘的境地。”这段话究竟是表扬还是批评中国呢?糊里糊涂,既然创作力量如此强大,怎么会在世界上影响有限呢?我只点一句,虽然勒·克莱齐奥称赞中国的话语中不乏真诚,但是,在相当的程度上,他其实是在说客气话。
这就是我们要讲的面子!呜呼!我们究竟在多少领域里拿外国人客气的“表扬话”当做严肃的学术判断标准?
还有不屑一顾的,那可真叫敢说话。2006年10月发表《文学死了!》的“内行人”叶匡政对这位今年诺贝尔文学得主并不感冒,并且直截了当地下了定义:在上个世纪的文学世界中,勒·克莱齐奥属于二三流作家。什么根据呢?叶匡政告诉记者,他读过勒·克莱齐奥的《诉讼笔录》和《少年心事》。“这是两本小开本图书,巴掌那么大”,“他的作品比较纯净,有一种对语词的迷恋,不会对成人的精神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这肯定是一个不会在中国引起强烈关注的诺奖作家,因为它的寓言性及对个人心理空间的表达,并不符合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至少不会合当下读者的胃口。”应该说,尽管国内引进勒·克莱齐奥的作品很早,但并没有对中国作家产生过太深影响。
以上,才是最典型的、深层次的“戏说”,其实我并不在乎叶匡政说了什么,只是注意到他说话的口气是时下国内报刊十分喜欢的。可惜,叶先生说的是十足的外行话。无论怎样,此先生那“二三流”的论断在网站的转载率极高,我也领教了其中暗含的根据:哼,什么名著,巴掌那么大,在中国又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啊,既然是好东西,怎么能在中国没有影响力呢?我突然觉得反驳叶氏如上的语言有点低估了读者的判断力!恕我不说了。
所有的“戏说”都没有对作品本身做出分析,也就是少有报刊对严肃分析勒·克莱齐奥的获奖作品感兴趣。反正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用不着弄明白,因为这条新闻顶多被人们记住一个月!换句话说,不仅是中国普通的文学爱好者,就是中国有名气的作家们恐怕也不会搞明白勒·克莱齐奥获那几十本巴掌大的小书为什么被诺奖的评委们看好,既然那么有品位的人都说好,那我们也说好。我也突然发现,原来我们根本就缺乏艺术与学术上的判断力,当我们请某某外国“大师”来中国,根据的并不是我们自己的判断,而是那个外国人的名气。
也就是说,在我们的风气中,渐渐已经没有或者没有人在乎什么“正说”,于是,我们也就逐渐丧失了“正说”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