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野鸭回到人身边
夕阳下,年过半百的曲喜圣,蹲在船头上,嘴里发出一声吆喝,把手里的馒头掰碎了扔在水中,立马招来上百只野鸭,“嘎嘎嘎”欢快地叫着,连飞带游地围着他的船争食。
吃饱喝足了的野鸭,心满意足地游上水中的小岛,岛上有湿地、木屋、石山和芦苇,那儿是它们栖息繁衍的家,人称“野鸭岛”。创建北京什刹海中这座近200平方米玻璃钢制浮岛的人,就是曲喜圣。
野鸭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喜欢群居,但生性胆小怕惊,大多生活在人烟稀少的湿地或水域。如果没有曲喜圣长达8年的精心守护,数百只野鸭和夜鹭、鸬鹚、斑头雁等野生动物,不可能在城市中心游人如织的什刹海栖息繁衍。
8年前,是曲喜圣这辈子最倒霉的时候。这位国企电器工程师,1997年在企业裁员时下岗,他借钱开了家电维修公司,可3年后,又因市场竞争而倒闭。当时在什刹海承包游船码头的父亲,看他可怜,把后海码头的十多条船交给他管。
“哎哟,别提了,当时真没脸见人,有条地缝都能钻进去。”提及往事,曲喜圣的眼泪刷刷直流,“那会儿都有死的心了,想一瓶二锅头喝下去,往水里一栽,什么苦恼都没了。”
在人生最低潮最绝望时,是野鸭让曲喜圣看到了希望。
2000年初春,少有人租船,曲喜圣每天守着后海发呆。一天,他忽然看见一对野鸭飞来,落在离他不远的水面,他立刻被那幅美景震撼了。
随后,曲喜圣又在船舱里发现几个鸭蛋。怕小鸭子孵出来掉水里淹死,他买了竹子,忙活一夜,扎起个两平米的小竹筏。
当年冬天,那对野鸭把竹筏当家,又招来了60多只野鸭。眼瞅着小竹筏被压得摇摇欲坠,曲喜圣花了几千块钱,给野鸭建了个40平方米的木岛,插上块写着“野鸭有家”的牌子。后来,发现有人偷猎野鸭,他索性住在岸边简易的小屋里,日夜看护。
几年后,木质“野鸭岛”在水里泡朽了。他琢磨着“给野鸭造个坚固的家”。于是,他负债订购了座近90平方米的玻璃钢浮岛。为了让鸭子们从四周上岛,他又花了几万元,把野鸭岛周边各加宽2米,做成自然坡。
经过4番改造,野鸭岛从最初的小竹筏,变成了近200平方米的玻璃钢浮岛。3年前还靠借钱度日的曲喜圣,为此投入了近30万元。
“野鸭岛建8年了,我愣没让它冻过。”曲喜圣说来得意,但他受的那份儿苦却鲜为人知。
什刹海水面冬天结冰,但野鸭们却需要一片活水,因为它们的双脚要先在水中划动,然后才能起飞。为保留岛边的活水,年年冬夜,曲喜圣都要驾船在岛周围湖面上使劲晃悠,用船桨破冰。有时船撞到冰面上站不稳,他就掉进了湖里。
曾有一次,为了堵玻璃钢上的裂缝,他嘴里含根塑料管,潜到了冰冷的水中。愣趴在水里修了十多分钟,“冻得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了。”
“那么多船该维修,你天天鼓捣这野鸭岛。”父亲曾怪他不务正业,但曲喜圣说:“我把船的事看得很淡,船可以少更新几条,但野鸭岛已上升成社会财富了,我不能放弃。”
如今,野鸭岛成了人与野生动物和谐相处的生态环保示范基地。什刹海边的不少居民,每天起床后头一件事儿,就是拿着馒头、面包、饼干来喂野鸭。每天有成千上万的游客慕名来野鸭岛观光、留影。
已是北京兴海圣达旅游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的曲喜圣,现在正在和环保、科研部门合作,即将用能附着、繁殖生物的环保石材改造扩建野鸭岛,使之成为人文、环保、科普、爱心岛。
曲喜圣和野鸭岛的故事,已经被写进了《什刹海志》。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也将“爱护动物公众教育杰出个人奖”颁给他,这是中国公民首次获得该奖。“有政府支持就好办啦。”孤军奋战8年的他,终于松了口气。
“每年春天,看野鸭妈妈带着刚破壳的小鸭下水,岸上的孩子们欢呼雀跃,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这位饱经风霜的汉子,说这话时一脸柔情,“一生中,我就做了这么件有点儿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