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不是垃圾文化的华丽画皮
单从票房角度考虑,冯小刚和阿甘包括张艺谋、周星驰,凡是能将观众拉回影院的导演,都是值得感谢的,但如果从电影艺术及长远发展角度考虑,怎么也想不明白,阿甘有什么好感谢的。这位被称作“烂片之王”的导演,至今已为中国影坛“贡献”了《天黑请闭眼》、《闪灵凶猛》等四部恐怖大烂片,并拍摄了两部“没情节、没人物、只剩恶搞”的《大电影》,堪称影视界最有名的一位垃圾文化制造者。
随着新片《高兴》的即将公映,阿甘又实现了一次“华丽”转身,将自己的电影贴上了山寨标签,赶上了2008年的这股山寨潮流。“山寨”一词最早为大众所知,是因为它紧密地与日常用品“手机”联系在了一起,之后迅速走红,成为网络上最为炙手可热的词语。“山寨周杰伦”、“山寨《红楼梦》”、“山寨《百家讲坛》”……一时间,世间万物无不可“山寨”,就连《纽约时报》也出了号称发行120万份的“山寨版”,头条是“伊战结束”。但山寨文化不能与垃圾文化混为一谈,阿甘大谈“山寨无罪,恶搞有理”,并不见得他真正理解了什么是“山寨文化”。
山寨文化的流行,有时代发展必然性藏身其中,以草根对抗权威,以大众对抗精英,是其闪光点所在。每部电影票房都能过千万的阿甘是值得尊重的,但每部作品都形同甘蔗嚼过一遍就再无味道的阿甘,除了为观众提供一些廉价的笑料外,还能否找到稍微多一点的存在价值?在对阿甘新片的评价上,“90后”少女蒋方舟体现出了难得的理性和批判精神,她说《高兴》没能落到她的笑点上,(在电影拍摄上)阿甘是一个不自信的人。换个角度理解蒋方舟的话便是,山寨属于草根和民间,一旦文艺圈的精英也开始拿山寨蒙事时,山寨便被用得走形变样,成了一件惨不忍睹的“画皮”。
阿甘改编贾平凹是个根本性的错误。一位是喜欢胡整的伪喜剧片导演,一位是严肃的纯文学作家,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不知道贾平凹看到自己的《高兴》被拍成了山寨歌舞片还高不高兴得起来。至于中国电影要感谢冯小刚和阿甘,则纯粹是生拉硬扯。冯氏喜剧在写实基础上的夸张,是和大众消费社会的文化逻辑不谋而合的,他洞察了市民阶层的生存和情感危机,并通过黑色幽默手段在影像上完成了升华。而阿甘电影的水平则只停留在了恶搞最基本的层面上,属于形式上技术手段不高、内容上也没什么营养的一次性消费品。
《疯狂的石头》成功后,东施效颦的小成本恶搞电影蜂拥而上,挤上院线的,就有近十部,拍恶搞电影,甚至被业界认为是年轻导演的成功捷径。但恶搞电影扎堆儿的后果已经显而易见了,不仅这些后来者难有一部超越《疯狂的石头》的,而且当初《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所显现出的恶搞积极一面的解构价值,也几乎被这些劣质电影冲刷殆尽。
多以网络群众群动形式出现的恶搞风,终于吹遍了文艺界的各个角落。不仅影视剧恶搞,话剧也开始恶搞。各大城市上演的话剧,甚至一度有一半左右是速成的恶搞剧。相声也开始恶搞,一些年轻相声演员把恶搞当作了成名立万的手段……有“中国最帅的相声演员”之称的高晓攀在《零点锋云》中甚至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么你们做得不垃圾,你们票房可能会很惨败,那么在这个上面,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谁都说不明白。”可以理解高晓攀所说的“垃圾”,包含“通俗化、生活化、娱乐化”等含义,但将“垃圾”当成行业标准甚至文艺工作者的追求目标,还是令人有点难以接受。
“山寨”一出,无人争锋,之前流行的无厘头文化,包括网络流行的雷文化、囧文化,现在都被归到了山寨文化这杆猎猎作响的大旗之下。作为被和草根精神画上等号的山寨文化,是有持久生命力的,只有在民众心理不断变得成熟和理性、各种形式和各个领域的霸权主义得到消解的那一天,才是山寨文化寿终就寝之日。而作为被商业所利用的山寨文化,则是浅薄、苍白、毫无魅力可言的,文艺界盛行山寨风,是创作者舍弃“人性化”而取道“粗鄙化”迎合观众的危险做法。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人们渴望得到的文艺产品,都是精品而非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