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和权力一样都需要笼头
在现实语境中,资本与权力一样,还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词,人们还不敢畅所欲言,说出真相,而宁愿自处于“无知之幕”。中国搞市场经济,目前资本还是一种稀缺要素,长期“依赖进口”。而私营企业、“民族资本”尚在发育成长中,经济增长依靠它们,就业希望寄托于它们。一个现实的担忧是,有人怕国人“仇富”,怕搅动社会上的“仇富心理”。
认识权力的本质,我们经历了一个过程,逐步接受了一个“人性恶”的假设,它带来一个西哲忠告:“不受制约的权力必然产生腐败。”如何制约权力、监督官员,就成了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重大课题。
这十年,中国问题富豪多,“富豪榜”被讥为“死猪榜”。对于富豪被查,有人怀疑是选择性“打击报复”。有人提出“仇富”的解释范式,说中国人有“仇富”文化基因,有“红眼病”这种时代病加流行病。还有人拿富豪的素质说事,说他们文化程度低,没有远大理想、崇高追求。种种说法,各有道理,各有漏洞,都不能完整解释中国富豪何以纷纷落马。
资本是用于投资的钱,它是一种物质力量,无所谓善恶。但资本并非自在自为之物,它与所有者结合在一起,于是产生“资本的人格化”和“人格的资本化”。由于人性有弱点,于是资本有时候很邪恶;由于人格物化,资本所有者也被物化,丧失了善恶判断力。人本来是资本的所有者,但资本作为一股社会性力量,反过来控制了人。因此,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鲜血和罪恶。”
把马克思的话稍加提炼,就是一个“资本恶”的假设。只有用这个假设,才能找到中西方富豪都在“落马”的根源。黄光裕文化程度不高,可美国华尔街的富豪、金领、白领多是博士硕士,但恰恰是他们成了世界经济乱源。“人性恶”假设本不符合我们的文化传统,而随着权钱交易问题日益突出,我们已在政治生活领域逐渐认可了这一假设。而随着市场经济走向发达,资本力量日益壮大,我们大概也无法回避“资本恶”假设。
“资本恶”的论断,意味着政府监管资本和企业的必要性。西方社会学还认为,政府受托的是政治权力,企业受托的是经济权力,这种经济权力也是一种治权。它是属于社会的,但实际上它被资本控制。这也意味着,资本必须受到社会的有力制衡和监督。对资本的制衡与监督,跟对政府的制衡与监督一样重要。
在发达国家,对资本和企业实施制衡与监督是全面的,完善的法律为此提供了系统的依据。企业的资金流动情况处于政府“掌握”中,财务被监管机构“偷窥”着,股份制公司还要向全社会公开财务报表。美国倡导“小政府”很卖力,但其司职市场监管的联邦机构多且权重,条块分割,叠床架屋。虽然如此,美国政府仍被批评监管不力。金融风暴过后,市场监管只会加强。
资本具有天然的扩张冲动,在物化和虚拟化状态下,资本是无所谓善恶的,单纯的道德呼吁不能防止它为恶,我们必须给它套上笼头。中国现在需要资本,需要它推动经济增长,但这不是纵容资本的理由。早在上世纪20年代,孙中山就提出“节制资本”,作为其民生主义的重要主张。今天,市场经济日益发达,资本力量日渐强大,如何通过有效的政府监管驯化资本,已成为一项历史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