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电影,或将消失的文化术语
这该是中国电影管理部门最高级别的领导,首度在如此开放的一个网络平台,用如此开诚布公的态度,来大篇幅地谈论地下电影。这实在让人惊喜。因为,以往广电总局对地下电影进行表态,通常都是以下发文件或通知的方式,告知相关导演和部门“不得播放……”,这种告知方式在民间有一个通俗称呼叫“封杀令”。30年来,广电总局封杀了多少电影无从得到确切数字,但广电总局对地下电影的态度却是统一的,那就是“不公开表态、不作详细解释,不给充足理由”的“三不政策”,此番,广电总局领导如此开明坦诚谈论地下电影,可谓开风气之先。
张宏森在访谈中涉及地下电影的那部分内容里,可谓精彩观点不断、佳句频出。比如,“我们尊重每一个艺术工作者的自由表达和个人表达”,“作为电影主管部门,我觉得要主动地积极地去跟青年电影工作者多沟通,多交流”,“我们最终要把电影交给观众,交给历史”……作为一名地下电影爱好者,在看到这些话时我真的感动了。不知地下电影的导演们是不是也有否极泰来的感觉?因为,这些话语,实则恰是地下导演们长时间以来的冀望甚至是理想。难道,地下导演们的不懈呼吁,终于为广电总局领导所知闻?还是中国地下电影的制作者和管理者,在大时代背景下提前实现了友好和解?
出品于1950年的《武训传》拉开了新中国禁片史开端,2005年11月16日,为纪念赵丹诞辰90周年,上海举办了专门的电影艺术图片展,并播放了赵丹在50年代主演的《武训传》,这次带有学术性质的内部放映,得到了电影局的批准;在此前的2004年初,王小帅的《十七岁的单车》在对镜头进行删减并改名为《自行车》后,成为首部解禁的地下电影;2008年11月23日晚,“回望《小武》十年”在北大百年讲堂举行,贾樟柯出席并向与会者介绍了这部给他带来巨大声誉的地下电影,北京各主流媒体进行了报道;一些网上书店,也开始销售地下电影的音像制品——种种信息仿佛在一一预示着——被附加在地下电影身上和意识形态相关的禁锢,正在逐渐消弭,地下电影的艺术价值正在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知,在“尊重自由表达和个人表达”成为时代呼声之后,“地下电影”也正在成为一个落伍的称谓。
也许用不了多久,电影将只会有大众和小众之分、商业和文艺之分,而不再有地上和地下之分。但作为曾以另类方式存在的地下电影,所带给我们的震撼和感动,却会长久地留在我们的文化记忆里。寻找和观看地下电影的过程,也是一代人在银幕上寻找情感共鸣的过程。尤其在所谓的国产大片和好莱坞大片以及各种类型的商业片充斥院线的时候,人们发现,仅从银幕上获得娱乐是不够的,电影在承载其娱乐功能的同时,更要折射出每个时代的人的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中国地下电影虽然多从小视觉切入,但所呈现出的大主题,却是那些徒有票房却内容空洞的电影所不能比拟的。
近10年来,随着传播渠道的不断丰富,地下电影拥有了默默无闻但却数量众多的支持者,一些固定的放映活动,也成为城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地下电影都会以其独有的生存方式持续地发展下去,也就是说,即便没有广电总局的关心,地下电影也一样能够找到它的受众群体。毕竟,将文化产品进行政治性上纲上线的年代,已成为永远的过去时了。如此大潮流之下,电影管理部门每一次适时和积极的表态,必将会给活跃电影创作氛围带来良好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