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背后的“答卷行业”
杨大昕制图
互联网成了作弊的主要工具
随着2009年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的临近，网上出现了许多叫卖考研答案的信息。在搜索引擎中随便输入“考研、答案、研究生考试、包过”几个关键词中的任意两个，都可以轻松地看到大量叫卖的帖子。
“离‘研究生考试’不到40天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选择一个好的上家很重要，指望混答案是混不到好质量的！我的价格是比同行稍微贵一些，但物有所值，一分钱一分货！”
“诚信专业，贴心服务，考后付款。”
“2009年最新设备，防屏蔽、防‘电子狗’，让你安心过关。”
在众多信息中，笔者注意到了3个叫卖答案的机构——“助考联盟”、“答案航母”和“中正教育培训”。笔者分别记下了他们的QQ和电话，并以考研者的身份与其交谈。
刚一交谈，“答案航母”就催笔者“有话快说，快考试了，自己近来业务很多，忙得很。”
“我准备考研，但准备得不充分，能否在你这边寻求到什么帮助？”笔者问道。
“可以提供英语和政治的答案，并且两科都可以保证在70分以上。”
“70分以上”是什么概念呢？
近几年的硕士研究生考试，全国划定的复试分数线英语科都在45分左右。尽管一些名牌大学的热门专业对英语的要求比较高，但也都远远低于70分。
“英语保证70分以上”，这对绝大多数考生都非常具有吸引力。
研究生入学考试，作为一项极为重要的全国统考，按常理讲，试卷管理应该十分严格，那么叫卖答案机构提供的答案从何而来呢？
在和“永辉教育”交谈中，笔者问：是否可以提供考前答案？
得到的回答是：“根本不可能，如果谁有正确的考前答案，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助考联盟”也称，“这不比英语四六级，弄到研究生考试考前答案的难度很大。”
考前拿到试卷和答案的可能性极小。那么考中答案又是从何而来呢？
“答案航母”让笔者登录他的QQ空间，称“好好看看，看后啥都清楚了。”
在“答案航母”的个人空间里，笔者发现了一张上传于2008年11月30日上午11点29分31秒的图片，这是一张拍摄于考试现场的图片，内容是2009年公务员考试“行政能力测试”试卷的第111题至115题，将此照片放大观看，试题内容完全可以看清楚。
而照片发送的时间——2008年11月30日上午11点29分31秒表明,该照片是在考试进行中传送的。
与“答案航母”一样，很多答案提供者为证明自己有实力在考试中可以拿到考卷，并提供有效的答案，大都会将一些试卷照片放到网页或QQ空间中展示。在“中正教育培训”网站上，笔者看到了6张“英语四六级考试操作图片”，为佐证拍摄时间，照片中还有一份12月20日（2008年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日期）当天的《参考消息》，电脑屏幕的中间位置也显示着拍摄时间为10时22分44秒，此时，2008年12月的大学英语四级考试正在进行中。
“助考联盟”在其网站的“实力证明”一栏，贴出了“08注会、司法，08公共英语三级，大学英语四级，职业医师，PETS公共英语，CPA注册会计师，2008上半年地方公务员，08年专业英语四级”等10多个考试项目的考中试卷照片。
网站自曝“考中答案”传送
贩卖答案者究竟是凭什么高科技，居然能从监考人员的眼皮子底下将试卷弄出来呢？
据“答案航母”和多个提供答案者的介绍，所谓“考中答案”，主要是采取以下几个步骤——
首先，雇用有报考研究生考试资格的人进行报考，在考试当天，受雇者携带微型扫描仪器或有无线发射功能的针孔摄像机进入考场考试，拿到试卷后，通过上述设备将考卷传到场外，场外人拿到试卷后，立即发送给雇用好的做题高手，做题高手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做好的答案发送给中转人，中转人再将答案发到由购买答案的考生组成的QQ群中，然后再由守候在电脑前的人（大多为考生的朋友或同学）通过发射器传给正在考试的考生。
可见，不管是考前宣传还是考中传递答案，互联网在作弊过程中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作弊分子何以如此轻松的利用互联网作弊呢？
笔者就此采访了中国互联网协会和12321不良信息举报中心，但两家单位均婉拒了采访。互联网协会主管宣传的钟先生称，“协会只是民间组织，建议你找其它单位。”12321举报中心则称“我们这边只受理举报，其它的概不受理。”
如今，通过搜索引擎仍可以轻松获得大量考试叫卖答案的信息，只不过叫卖的重点已从研究生入学考试转移到了将要进行的各地方公务员考试。例如，“答案航母”早在研究生考试的一个星期前就在其QQ空间发布公告：研考进展顺利，浙江公务员考试积极筹备中。
作弊设备多由深圳企业生产
将试卷传出考场的无线摄像机和针孔摄像机，用于传输答案的无线耳机、可显示文字的手表、笔、橡皮，还有专业的发射器……这些蕴含着科技含量的作弊工具究竟从何而来？
“我推荐给你的设备是2009年的新款，不是耳机，也不是笔，而是可以呈相的机械表。这种手表表面上和普通的手表没有两样，上面显示的信息只能在距离表屏半米内的距离看到”，“答案航母”兴致盎然地向笔者介绍这款作弊手表的优越性能，并通过QQ发过来一个网址链接。
网页对各种作弊设备的介绍极其详尽，但对公司地址、客服电话、邮件却没有任何交代。笔者将该网站的ICP号输入工业与信息化部备案网站管理系统，查询结果为“查无信息”——此网站是非法的。
顺着“答案航母”提供的作弊手表的品牌（SUNLIPS）查询，得知此机械信息表是由一家在香港注册、深圳生产的网络技术公司——三利普（香港）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所生产。笔者致电该公司市场加盟主管，当问及是否知情各地的销售代理将该手表卖给答案提供者，以供作弊之用时，该主管未置可否即匆匆挂断了电话。
在对“永辉教育”的跟踪暗访中，笔者与答案买家小牛（化名）有持续深入的接触。研究生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小牛称已在“永辉教育”处购买了作弊用的信息表。笔者查看信息表时发现了一张“SUNLIPS机械指针信息表使用说明书”。小牛对笔者说，“这是手表的说明书。”
在今年研究生考试中，主打机械信息表的不只“答案航母”一家，在和“助考联盟”接触中，“助考联盟”也认为今年最安全的设备就是机械信息表，“四六级考试时很多人试用了，普遍反映良好。”
“助考联盟”推荐的机械信息表更为先进，需要佩戴专门的眼镜才能看到经无限传输在表屏上呈现的内容，“肉眼只能看到表盘和表针”。
经笔者再三询问，“助考联盟”透露了该机械信息表的品牌——“威尔雷斯”。经查询，“威尔雷斯”机械表由深圳市威尔雷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生产。在该公司网页的显要位置有对“光电密显指针式传呼手表”的详细介绍：“1、防作弊克，隐形耳机探测器，电子狗；2、防泄密，防止他人窥视，打破了传统传呼机不够保密的特性，国内首家引进德国肖特光电技术，配合普通外观的特制眼镜，真正作到我看得到，即使别人在身边或者对着阳光也看不到，信息时代安全第一；3、防屏蔽器，本品采用前向纠错、数据交织存取、自适应均衡等技术，使屏蔽器对它的影响极其微小……”
查看深圳市威尔雷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所生产产品的展示，其中有“光电密显指针式传呼手表、发射机天线、50W发射机、眼镜与尺（两者呈一定角度时可观察到无限传输的文字）”。上述产品全都是网上叫卖答案者极力推荐的作弊工具。
登录深圳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企业信息查询系统”，未能查询到到深圳市威尔雷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相关信息。该公司刘姓负责人在电话中对笔者说：“企业有没有在工商局登记，你无权知道。”并恼怒地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