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的倒掉和大师的招摇
实际上,文怀沙是1921年出生;“文革”中入狱是因为“自五十年代起冒充文化部顾问,以此猥亵、奸污妇女十余人”;至于“国学大师”、“文史大家”、“楚辞泰斗”,学界知其底数的人则都明白,文的楚辞学问至多可抵一名中学教员。(人民网2月19日、《北京晚报》2月18日)
如果没有人民日报记者、文化学者李辉的这篇文章,庸常如我辈者是万万也想不到,这名所谓国宝级人物,原来如此不堪。李辉的指陈当然需要验证,文先生是否回应、如何回应?这一切都值得期待。但不争的事实是,又一个偶像倒掉了,又一个大师“沦陷”了。
在渴求真相之余,是不是该追问谁制造了这一幕滑稽的世纪恶作剧?近年来,文先生享誉日隆,人们用了几乎所有华美的词语如“国学大师”、“文史大家”、“楚辞泰斗”描摹他。那又是谁第一个将这些帽子扣在他头上?如果是文先生自己,那就是邀宠,是自我抚摩;如果是别人,那可能就是不负责任,是浮夸,是制造虚假繁荣。
这是一个大师匮乏的年代,温总理也为当今涌现不出大师级人才感到“非常焦虑”。但这又是一个大师多如牛毛的年代,有自封的、有被封的、有假装的、有半推半就的。显然,许多所谓的大师是伪大师,这样的大师越多无疑越折损真大师的威名。
当今不乏假装大师或半推半就大师称号的人。某含泪文人不是对大师称呼很陶醉吗:“比‘大’字等级更高的是‘老’字,一个人先成‘大人’才能成为‘老人’,那么,既然我已经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师’,那就后退一步叫叫‘大师’也可以吧。”
大师为何泛滥?一方面当然是一些人过于浅薄,习惯于匍匐,勇于下跪,动不动就封一些稍有成就者为大师,高帽虽高,但含金量不高。另一方面也与当事人不自知有关,汲汲于沽名钓誉,别人真真假假封其为大师,他假装推脱一番便颔首笑纳,有时连谦虚的环节都省略了。
这也使我想起季羡林先生,他曾说过希望“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这三顶桂冠指的是“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和“国宝”称号。老人说:“真正的大师是王国维、陈寅恪、吴宓,我算什么大师?我生得晚,不能望大师们的项背,不过是个杂家,一个杂牌军而已,不过生的晚些,活的时间长些罢了。”老人还说:“我写的那些东西,除了部分在学术上有一定分量,小品、散文不过是小儿科,哪里称得上什么‘家’?”
季羡林毕竟只有一个,像他这样自谦的人也不多。“生的晚些,活的时间长些罢了”的人,却偏偏顺理成章地成为“国学大师”、“文史大家”,这样的人可谓多矣。顶着虚假高帽招摇于世、安享世人膜拜的人,也可谓多矣。这些人难道没有愧怍之心吗?很难!自我抚摩很舒服,被人抚摩也很舒服,特别当这抚摩和名利联系在一起时。
哲人说,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我们都跪着,让我们都站起来吧。奉劝一些好事者,别动辄给人家加封大师的冠冕,干什么不好,非要装孙子?也忠告一些人,别动辄自封大师,或把别人送的大师高帽如获至宝。看这趋势,过不了多久,大师也会成为骂人的符号,如果大师继续泛滥、伪大师继续为老不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