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雪山的好儿子
拦你下来,不是为了罚你款”
“让谭警官罚了,没说的!”有一次,谭东在黎沟村路段执勤,一辆满载超长竹子的农用车正从西岭山上往下开,谭东将其拦下。司机说,“我认罚,我晓得错了。”谭东却说:“拦你下来,不是为了罚你款。你看这下雨天,竹子超长对别人非常不安全。你驾车除了自己,也要对别人安全负责。”
一些违规司机对罚款和扣分怨气很大,但是谭东总是耐心告诉他们遵守交通安全法规,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他人着想。谭东有条原则,当日事必须当日毕,不让伤者和肇事者的担忧多持续一天。他身上随时装着驾驶证、行驶证的塑料封套,只要发现司机证照套壳磨损严重,就主动帮他们换下。
4年来,谭东处理各类交通事故1000余件,纠正各类交通违法3.5万余件,处罚司机2万余人,而被罚司机却都心服口服。
“我经常开一辆面包车送货,每到冬天,他都要提醒我,冰雪路面很滑,开车慢一点,要顾及生命。”司机张洪林说,我们出车早,但谭警官比我们更早,看到他开着那辆桑塔纳警车在路上巡逻,我们开车心里就踏实多了。
“谭东秉公执法,抹得开情面。”谭东的部队战友徐斌、高玉文说。有战友开货车超载被处罚,找谭东帮忙。谭东总是那句话,按规矩办,钱不够他帮忙垫。2005年夏天,谭东在家待业的小舅子买了辆面包车拉客,一次超载被县交警大队查处,罚款200元。小舅子找到谭东“网开一面”,被批了一顿不说,连罚款也是谭东自己一分不少替小舅子交的。
“公家的油不能揩,我们自己想办法”
从丈夫谭东去世至今,每晚9时汤静还会不自觉地握着手机,期盼着已经延续了1000多个夜晚的“电话之约”再次响起。
“闲暇时,我们一家人逛大街,他总会面着车流方向走,用职业的眼光扫视一辆辆来车。”在汤静眼里,当交警时间长了,谭东的举止都带着职业习惯。一直没有时间陪家人外出旅游的谭东,曾给妻子和女儿许下一个诺言:退休后带她们到香港、澳门去走走。“我知道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可现在……”谭东走了,这些天汤静仍继续在织那件本是给丈夫织的毛衣,“织好了,我要穿着它,就当穿在他的身上。”
在谭东的葬礼上,西岭镇卫生院院长熊东树第一次见到谭东的亲人:下岗多年的妻子、刚上大学的女儿和年老多病的双亲。一个那么刚强、那么乐善好施的人,家庭竟如此贫困。
谭东出生在农村,全家兄弟姐妹5人,至今只有他一人“吃皇粮”。汶川大地震发生后,进出西岭雪山的道路上,山体滑坡、飞石不断,谭东每天都要巡路,清理飞石,设置警示标志,没时间自己做饭,就到西岭镇卫生院“搭伙”。“当时,卫生院有两种伙食标准,最高5元,最低2元。”卫生院食堂的杨大姐说,“他每次都吃2元的。”
“去年5月,哗啦一下来了个地震,新房子啥事没有,老房子垮完了!你说我们娘仨这命不是谭叔给的吗?”大邑县妇女代琳,独自带着两个儿子,挤在一间破房子里,生活十分艰辛。2006年10月,谭东和妻子到远房亲戚家做客时,就主动为她家申请困难补助金和建房用地,又从自己不宽裕的积蓄中拿出3000元,借代琳重建新房。后来,代琳尽力还了谭东2500元。余下的,谭东爽快地说,“就算我支援你了。”如今,每当想起谭东,代琳眼前总能浮现出那个抽出休息时间跑到工地帮她搬砖拾瓦的背影。
谭东老家在四川遂宁市。家门前有条通往山外的土路坑洼不平,下雨天,赶场的父老乡亲经常摔跤。2008年夏天回老家时,谭东向村支书表示:一旦动工修路,他要捐款1万元。现在,路未修,谭东却走了。“我这当妻子的要替他了却这个遗愿,家里经济再紧张,也要带着女儿回到黄桶坡村,兑现谭东生前对家乡父老的承诺。”汤静说。
“妈,你的病好些没有?爸的手有没有发痛?天气这么冷,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哟。”2009年1月5日上午,谭东像往常一样,给远在遂宁乡下的父母打去了关心的电话。香肠、棉鞋、棉衣……如今,看着儿子准备的一件件过年礼物,两位老人泣不成声。
2003年7月,谭东的老母亲患脑溢血,偏瘫在床,谭东租车把母亲从老家遂宁接到大邑县医院治疗。当时有人劝他:“你是公安的人,给领导讲一声,说家里是农村的,很困难,老人又住院,照顾照顾,开个公车去不就行了?”谭东却说:“不行,公家的油不能揩,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平时工作很忙,一上山执勤就是三天三夜,根本无法照顾我们,但是当他一有回家休息的机会,就会做最拿手的酸菜鱼,弥补他的‘过失’。”女儿谭琳玲在家里一般不喊谭东“爸爸”,而是常常拍着肩膀叫他“东哥”。现在,“东哥”一本正经坐在电子琴前边唱边乱按一气的神情,心血来潮教女儿几招擒拿术却又很不专业的动作,都已经化作了遗像里那个凝固的笑容。电视机前,再没有人笑闹着和女儿争抢遥控器了。
和谭琳玲一样,没有人相信谭东会真的离去。大家都说他是太累了,是该好好歇息一下了。都说好警察是不会走远的,就好比积雪终会消融,枯草终会吐绿一样,雪山的好儿子谭东,总有一天会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