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24日
星期

大学生:寻找低谷中的弹跳力

■文阳洁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9-03-24    [打印] [关闭]

    无拘无束让他的梦都变黏糊了

    减速上升,达到顶点就开始加速下落,这是抛物线的标准轨迹之一。临近毕业,学数学的田睿忽然发现,自己的大学生活简直就是它的右半弦。

    离校前一个月,同班同学都忙着办理领取学位证书的各种手续,而田睿则一个人把刚从教务处开回来的降级申请表狠狠折成四折,藏在兜里。

    四年挂了8门课,其中两门重修了3次都没过——不得不申请降级的他,几乎记不起来当年是怎么以状元身份走进这所名牌大学的了。

    田睿现在能想起的关于学习最鲜活的记忆,只有当年备战高考时那股不要命的冲劲儿。

    “那真是戏里唱的‘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儿干’啊。”田睿说。

    “高考就是人生最艰苦的战役,熬过这一段就是坦途,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没人管你!”老师和家长出奇一致的论调给田睿“忍过黑暗,享受黎明”的信心上了双保险。

    大学第一年的生活用伊甸园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睡觉、喝酒、打牌,三位一体的生活结构让一直都是“好学生”的田睿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放松过。

    “刚进学校就领了6000多块钱的高考优生奖学金,不去玩也没地方使。”田睿说,刚从高考的重压下解脱出来,大学生活的无拘无束似乎让他的梦都变黏糊了,每天都要睡足10个小时。

    只有期末的高数考试让他闹了点心。“翘了几乎一学期的课,心里当然很没谱,但没想到熬了两个通宵,居然考了80多分。”田睿兴奋之余感觉到“大学太好混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田睿没有再为学习的事情皱过一下眉头。

    第一次挂科的时候,他在宿舍高喊一声:“我的人生完整了,没有挂过科的大学不是真正的大学!晚上一块儿喝酒去!”

    从前不绝于耳的父训诫母叮咛也变得山高水远了,日常电话里都只问问温饱问题,田睿戏称他们是搞民生调查的。

    除了日复一日“神仙”般的美好生活,田睿大学生涯里还有些记忆的事就是初恋——一个学文科的女孩子,说喜欢他的不羁和幽默。

    用田睿的话说,这一段“燃情岁月”绝对是要打高光的。田睿睡觉趴的桌子从“实数函数”挪到了“当代文学概论”,通常胳膊肘下还压着两张当晚的电影票。

    那一段日子真是醉生梦死,学业和女朋友之间当然选择女朋友啦,不然怎么配得上她评价的“至情至性”呢?

    可惜田睿辛苦维持两年多的“情圣”形象被女朋友父母一句话轰了个支离破碎:“挂科当饭吃的人,跟着他能过什么日子!”

    田睿企图用当年高考的辉煌扳回一局,女朋友摇摇头:“你现在就是考个省状元回来我爸妈也不能让我跟你在一块了。”

    借失恋的契机又潇洒地挂掉两科后,田睿终于接到了降级的通知。他正琢磨怎么跟家里说的时候,“民生调查”电话来了,爸爸说:“你现在名牌大学毕业,工作是肯定不用愁了,该是好好一展身手,追求理想的时候了。”

    田睿捏着听筒默不作声,他说至今还没有想好,怎么把降级的事情告诉父母。

    走进校门起我就没停止爬坡

    “从报到的时候看见校门上的字儿起,我就跟自己说这不是我待的地儿。”路焱说。

    但当他真的从名不见经传三本学校保研到专业排名全国第一的名牌大学时,反而特意翻出母校的校徽随身戴着。

    这所曾经被路焱戏称为“百度都百不到的学校”,真的成了他的精神家园。

    “高考完也消极过一段日子,觉得人生就这么毁了,怎么混也跟人家上一本、上重点的没法比。”路焱说。但是报到那天看到校名一副被煤烟熏得蔫巴巴的模样,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从来没想过当‘研究僧’的,”路焱说,“但那天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不能让自己的名字一辈子和这几个黑不溜秋的字儿连在一起——坚决考研究生!”

    开课第一天就只出席了一半人的课堂,只有路焱的眼睛从头到尾盯着老师的PPT。“就算累得在课堂上睡觉,四年里我也没有缺勤过一次。”路焱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点我可以保证。”

    原本只是为了读研,对专业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真的深入下去,路焱发现学的东西其实很对自己的胃口。就这样,路焱成了为数不多的“好知者”兼“乐知者”。除了本校的教材外,又细读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教材,还托考上名校的高中同学借来了课堂笔记进行补充。

    认识路焱的老师都说好久没见过像他这么用功的学生了,也特别愿意给他提供支持和帮助。学校里面实习的机会和书都不多,一位并不教他课的老师特意托朋友辗转借来了绝版书,又积极地帮路焱在校外联系相关企业实习。

    就在这个实习的地方,路焱遇到了他后来的研究生导师。

    四年大学行将结束,路焱有了3个机会:一个是实习的企业希望他能继续留在那里工作,一个是毫无悬念地保送本校研究生,另外就是推荐保送专业全国排名第一学校的研究生。

    “继续工作也许现在看起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感觉自己的坡还没有爬够。”路焱说,“我本科的起点低,所以一直没有停止过向上爬,今天爬一点,明天爬一点,四年坚持下来,爬坡就爬成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路焱的专业出了名的难学,熬更守夜是家常便饭,但路焱说他没有感觉特别累,只是每天都做了一些该做又想做的事而已。

    习惯了起起落落的生活

    大学毕业做了一份和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骆霜自己也没有料到。回顾起大学生活,“就像是跳蹦床,”她说,“抛上去又落下来,落下来了再抛上去——啥都缺,就是不缺精彩!”骆霜咯咯地笑着,满脸阳光荡漾。

    还记得大一的头件大事儿就是竞选班委。

    “那叫个全情投入啊!”骆霜做了个跳水的挥臂动作,“在宿舍楼里跟推销员似的散发小广告,脸都笑成塑弥勒像的石膏模子了!还有我那演说稿,大半夜里灵感忽现,借着手机光写的!”

    前期的充分准备加上向来的成功经历让骆霜感觉稳操胜券,但是没想到这样饱含真情实感的即兴创作,却没能引起班里同学的共鸣——她激情澎湃的演说被另一位同学稳重踏实的剖白杀得片甲不留。

    “当时可狠狠郁闷了一阵儿呢。差不多是我在竞选这件事上第一次遭遇滑铁卢,现在想起不算什么,那阵子是哭过鼻子的。”大大咧咧的骆霜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称这事儿是她大学“四起三落”之“第一落”。

    不过这“一落”和稳重的班长不打不相识,半年以后院里学生会竞选,班长和骆霜组队,班长的稳重加上骆霜的激情,俩人率领的团队在盛况空前的掌声里顺利当选。

    “这算是我大学事业的顶峰啦。”骆霜喜滋滋地回忆。

    大二的头号重大事件是恋爱。

    “以前听一我特别喜欢的老师讲起过他和太太,俩人都是初恋,从大学认识到结婚,到现在一直都过得特别好。我就特羡慕,一直就期待着一见钟情,白头到老。”

    有了这个憧憬,对初恋骆霜是前所未有地重视。

    “平心而论,我和他还是共享了一年多特别美好的校园恋情。每天一起吃饭、上课,来去都是男朋友骑车带着,秋天路边的银杏叶子,冬天薄薄的雪花从身边飞过……”骆霜说那时候他俩给彼此写了数不清的小诗。

    可这对儿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神雕侠侣”、“爱情模范”,就在骆霜拍着胸脯宣布自己坚决成为“毕婚族”时分手了。

    “分手原因挺复杂的,那会儿差不多有一个多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什么事也干不进去,还有过傻念头。”骆霜说,那一段她天天对自己说六个字:“坚持住,走出去!”

    从打翻的恋爱蜜罐子里走出来,骆霜发现了新的世界,参加了学校登山队。

    “好家伙,天天坚持好几千米的长跑训练呢!”骆霜说得手舞足蹈,兴致勃勃地回忆起和队友们说服学校批准,磨破了嘴皮儿拉赞助,从没人相信没人搭理到最后登上了雪山的全过程。

    “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像电视上的那些孤胆英雄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在风雪中跋涉,那感觉——”骆霜摇摇头,“只能靠体会,形容不了。”

    可惜从山上下来没几天,还带着高原红的骆霜一查教服网,发现自己竟挂科了。

    “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儿啊!来得太突然了!”骆霜瞪着大眼睛,“我的英雄劲儿还没过呢,就得缩头缩脑去找老师签字申请重修了。”她吐吐舌头,“签字的时侯我真的头都没好意思抬一下。”

    但这一挂科反而激发出了骆霜登雪山的狠劲,重修的时候课课不落,笔记比谁的都详尽。

    “最后我的毕业论文还是用的挂的课那个方向,”骆霜笑着说,“没想到毕业设计做得特别好,从挂科的低谷绝地反弹了!”

    骆霜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起起落落的生活,准备带着练就的弹跳力,到更广袤的空间去画新的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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