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常怀赤子之心
树在划痕处生长出枝芽,人在伤痛处生长出思想。张黎将军的生命之树可谓枝叶繁茂,年轮深刻,根须扎实。他生于齐鲁,三岁丧母,几逢荒年,冻饿近僵。大娘老嫂,汤米以飨,三跪四叩,难报其养。“大跃进”年,拒伪求真,十年动乱,舍命谏言,芸芸大众,随波逐浪,众“醒”我“醉”,至性至情!凶劫躲过,亦悲亦喜,人生正道,百炼成钢——这样一个人,当过工人、战士,从指导员直至上将;遍历农村、海岛、高原、戈壁、雪域;阅尽世相百态、忠言佞色、险滩急弯、人间冷暖……终怀赤子之心,本色不改!诗以咏志,笔录成行。
有丰富的人生作底,《谐语人生》便如月之精,火之华,呈现出思想的深度、锐度、广度与纯度。首先,它写大时代、大历史、大政治。笔底春秋,纵横捭阖,观照到国家体制、民族命运、党的领导、时代兴亡、军队建设、现代科技等诸多方面,以诗论理,高度凝练,真知灼见,深入浅出,体现出一名老将军、老党员的赤诚、坚毅、思辨、成熟的内在精神气质。如《政党制度怎产生·谈中国必须党领导之一》曰:“共同利益所趋势,组建党派来相争。人民选择哪一种,主要动因是国情。”《中国必须党领导·谈中国必须党领导之四》曰:“只有中国共产党,宗旨性质服众人。方针政策谋全局,指导理论最先进。万里江山收眼底,百业千行思谋深。一部分人可先富,弱势群体送饱温。锐意改革创奇迹,发展稳定举国亲。效率公平两相有,神州气象日日新。”同时,他对党的忠诚和拥戴,并不意味着思想的僵化、模式的刻板,诗行中充分体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运用的思辨性和灵活性,与时俱进,活泼好读。如《顺势弄潮扬风帆·时代判断关兴亡之一》曰:“风云变幻起苍穹,民族置身万国丛。形势判断切莫误,理论创新要先行。”
与有肝胆者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张黎将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因此《谐语人生》对世相百态体察洞悉,无微不至。如,《历史长河看是非·劝连长》写连长与教导员意见分歧,相互争吵。因劝道:“细沙波浪瞬间去,千秋之后谁记得?些小是非莫计较,不过两载如飞灰。”《媚言能使理智失·斥吹捧风》道:“猛吹猛吹复猛吹,肉麻赞美高分贝。媚语能使理智失,忠言良谏还信谁?”《宽和量大避险情·睹争论》记一领导与下级谈话,下级百般顶撞,而其不愠不怒,从容交谈,矛盾化解,避免两斗互伤。因记曰:“万物宇内各纵横,碰撞摩擦随时生。克刚多需柔性力,海纳百川乃有容。”——诗作内容,人情世故、生命感慨、风土人情、古刹名楼,无所不包。许多年轻人的生活问题、人生理念,也可以从诗行中寻找答案。在这个意义上,《谐语人生》更像是一位过来人与年轻读者的茶后小语,促膝谈心。作者也因此近在咫尺,可望可即,可亲可敬。
此外,《谐语人生》古今融汇,锐意求新,留下许多寓理于情、脍炙人口的名章佳句。以形式上的旧章法,承载内容上的新鲜内在,讲的全是新事物、新故事、新概念、新情况。张弛有度,平仄严整。读来有辛弃疾“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的平易上口,马致远“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言简旨远。如,《涌泉难报滴水恩》中说:“少小离家赴征尘,有幸跻身将星群。三跪难酬漂母惠,六躬怎慰两将军。”《安得廉洁清如水》中说:“典型虽有无穷力,制度不严也枉然。若得廉洁清如水,道德法律两规范。”作者在序中自谦道:“参天巨树,需纭纭细草辉映;黄钟大吕,需牧笛渔歌唱和……余取律诗与白话诗之隙,叙事喻理,记景抒情,集腋成裘,已千首矣!”
偶遇张黎将军,貌不惊人,却目光如炬;波澜不惊,却明察秋毫;开朗健谈,平易近人;偶拾短信段子,发童稚之趣,出惊人之语,令人忍俊不禁,又深思不已,众人皆鼓掌称奇!颇有“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之风度。
历史长河像月光下的粼粼水波,在历史的一隅,书生行文作赋,不过是纸上的英雄;将军阅尽沧桑,是英雄行走在纸上。
《谐语人生》 张黎著 中国青年出版社 2009年3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