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灭了 生命之火永远燃烧
“今天正好一个月了。”轻声说完,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生着老茧的双手对搓在一起,黑红的脸膛上似乎还存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
2月25日,洱源中队二班副班长、上等兵刘安书在中缅边境扑火作战中,为保护送水的群众,被滚石击中英勇牺牲,年仅21岁。
“他是我们的骄傲。”黄凯说。
突然一阵恐怖的响声好像整个山都要塌了
连续扑打了3天之后,2月24日晚8时,腾冲县中缅边境奶头山火场已经清理完毕,森警大理支队的官兵返回山下营地休整,预备后撤。
25日清晨,六号界桩西侧奶头山主峰上又发现两处烟点。支队副支队长江鸿飞中校立即带领洱源中队、安平中队40名官兵赶往发烟处。
“在扑火作战中,扑明火是攻坚,而处理余火需要的是时间和精力。”江鸿飞说。奶头山上生长着茂密的原始森林,林中遍地灌木,枯枝败叶经年堆积而成的腐殖层厚达30厘米。官兵们戴着特制的手套,将发烟点的腐殖层扒至见到纯泥土,然后再灌水,以彻底扑灭地下火。
六号界碑附近山势陡峭,山体坡度超过75度,训练有素的官兵们有条不紊地作业着,地方群众则自发地源源不断将水送上山。
午饭送晚了,官兵们从清晨一直忙到下午,树林里上午还浓烈的白烟越来越稀薄。临近16时,盒饭送上来了,米饭配白菜肉末,饭有多余的,刘安书就给战友们每人发了两份,他自己就吃了一份。
吃完饭,上等兵王海南觉得有些口渴,可是自己水壶和矿泉水瓶里的水都喝完了,他看到刘安书那儿还有半瓶矿泉水,想喝又不好意思要。刘安书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把水递给了他。
歇了一会儿大家又继续开始忙,老乡们提着白塑料桶又送水上来了。
“这时突然就听到一阵恐怖的响声,好像整个山要塌了!”江鸿飞回忆说。烟点上方一块凸出的岩体发生垮塌,江鸿飞凭经验准确地判断出有滚石,他大声喊着:“小心滚石!”
“注意滚石!”黄凯也喊了一声,班长们都喊开了,互相提醒着。
距离刘安书3米远的黄凯看到山上一块东风车车头大小的巨石滚落而下,被3棵粗过电线杆的树拦挡住,巨石小部分碎裂后,沿着一溜儿低洼处飞速冲下,下面正是拿着空水桶准备往下走的老乡吴开洪和李佳辉。
“老乡,快闪开!”站在边上的刘安书看到险情,一把将两人推开。
烟尘四起。黄凯冲了过来,刘安书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嘴巴微张着,怎么也叫不应。两位老乡得救了。
“他只需往左挪一小步就避开了,可要是那样,被砸中的就是两个老乡。”黄凯说。
山上通信使用的是电台,卫生员迅速被呼叫赶来,掐人中,人工呼吸,刘安书仍然没有醒来。“使劲儿掐啊!”江鸿飞用力喊着。卫生员扯开厚厚的防护服,发现刘安书的胸口都紫了。
没有人命令,战士们用随身携带的砍刀截断胳膊粗的小树,解下皮带鞋带,几分钟就扎好了一副担架。电台中呼叫了救护车,有人注意到这时是16时20分左右。
山势太陡了,几个战士在前面砍灌木开路,黄凯把刘安书放在自己的身上,抱着他滑向山下。几分钟就来到山半腰的简易小路,内务部队的官兵已经等在那里,大家抬起刘安书就往等在山下的救护车跑。
17时10分,抢救的医生摇摇头。刘安书牺牲了。
战友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被救的老乡悲伤地说,我们年纪大了,他还是个娃,救我们干啥,如果能再回去,宁愿用我们的命去换他的。腾冲县副县长杜春强面对采访的电视镜头,泣不成声。
他是个完美的战士
“要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可你真的挑不出他的毛病。”黄凯中队长说。
班里的战友们也认为:“就是没有这件事,他早晚也会成为我们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刘安书身高1米80,是中队400米障碍的小教员。体育特长生出身的他篮球打得非常好。“他弹跳力好,身体灵活,最擅长盖帽儿了。”二级士官张兴超说。
空闲时间刘安书就教大家投篮,以前中队和洱源县政协、内务部队等单位打球总是输,刘安书来了之后“全拿下”。
2008年4月,洱源县茨碧湖后山发生森林火灾,刘安书和战友们翻山越岭5个多小时赶到火场。脸被烤起了泡,风力灭火机燎得烫手,他都全然不顾。连续奋战20多个小时,官兵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他还是我们中队的‘秀才’。”黄凯说。刘安书毛笔字写得很好,过年时中队大门口、食堂、车库上贴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他是二班副班长,分管班里的内务卫生,流动红旗一直挂在二班。“如今他不在了,我好像失去了一只胳膊。”二班班长张兴超说。
虽然刘安书人长得高高大大,但是心很细,善良而乐于助人。2009年大年初四,上等兵李兴感冒发烧了,刘安书就悄悄把他换下的衣服抱到水房里洗了。
张兴超有一次听到中队饲养员肖建军发出刺耳的叫声,他赶过去一看,原来肖建军生了冻疮,刘安书正在用烧过的萝卜帮着搓抹他的冻疮。
刘安书性格开朗,他曾说过:人之所以快乐,不是因为你得到得多,而是因为你计较得少。“我觉得他很有思想。”王海南说。
“他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抠门儿’。”黄凯说。刘安书也抽烟,但他家庭条件一般,很少买烟。后来整理遗物时,还从他背包里发现一包完好的玉溪烟,那还是去年给洱源县一中军训时,学校给教官们买的。
王海南洗衣服时发现,刘安书买了特别大袋的洗衣粉,询问时刘安书给他算了笔账:大袋洗衣粉7元,小袋的2.5元,一大袋相当于4小袋,这样可以省下3元钱。
不少战士平时用的都是10多块的名牌牙膏,刘安书用的却是几块钱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牌子,而且用完了还要在底部剪个口,一定要挤干净。一个月津贴220元,他常常只花二三十元。
但汶川大地震时,刘安书一人捐了1050元钱,是全中队捐款最多的人。
有这样的儿子,我荣耀
刘安书牺牲第二天,他的父亲刘和生从广西省桂林市灵川老家赶来。大理支队田顺柱政委到飞机场接站,刘和生下飞机第一句话是:火灭了没有?田政委心头一酸:“人家开口并不是先问自己的儿子啊!”
办完后事,刘和生又来到洱源中队,他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人显得无精打采。一进中队的院子,他的眼睛一下发亮了。
来到刘安书的床前,床上的被褥叠得板板正正,一如从前。刘和生伸手轻轻一抚,眼泪就落了下来。
和中队官兵进行座谈时,刘和生说:“我和他的母亲只给了他生命,是部队培养教育了他。有这样的儿子,我荣耀。”战士们都哭了,他接着说:“这个部队不错,你们要在这里好好干。”
刘安书的高中同学得知他牺牲的消息,自发在网上悼念他。他们留言说:阿书,一路走好,下辈子再做兄弟!
洱源中队的战友们搜集了刘安书的照片,贴在门口的橱窗里。黑板上张贴着官兵们学习他的事迹写作的心得体会。“新战士快下连了,我们会把刘安书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一代一代传下去。”黄凯说。
中队的后院是一大片果园,种植着核桃、梨树、桃树和板栗。去年几棵果树干枯了,中队就补种了一些桃树。刘安书种了一株,还将写着本班战士名字的卡片挂在小桃树上,他说:“这棵树就是我们军旅生涯的见证。”
如今,官兵们经常过去给刘安书的小桃树浇水,还有战士专门与刘安书亲手栽种的桃树合影。
想起刘安书是常有的事。上等兵王海南说:“我和刘安书的床挨着,他睡觉时呼噜打得特别响,现在听不到了反而不习惯,我很怀念他打呼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