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男记者,个个都不是俗人
看看白岩松,从十多年前就是那么一副千年寒冰脸,每天拧着眉头说些沉重话题,仿佛天下兴亡都扛在他一人肩上似的。其实混熟了你就知道,生活里他多么地爱开玩笑,没有大红大紫时说荤段子也不外行。男记者们多半如此,有本事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一神守内,一神游外,掌握着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周伯通左右手互搏的功夫。
他们能在前一分钟用庄重的《新闻联播》口气报告重要会议的进程,下一分钟马上以马三立的风格跟你抖搂出一个巨响的包袱,一扭脸儿又用哪个著名领导人的口气跟你拉家常。他们甚至说、学、逗、唱样样精通,却一辈子无缘登台表演,饭局往往就成了他们表演的舞台。总之,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你总能找到点乐子。
长篇小说《独家新闻》里的英峻就是电视台里这样有趣的男记者。
小说首先着力刻画的就是英峻记者在社会现实与理想主义之间的互搏。上大学时,英峻一直设想:按着老师们所规划好的人生目标,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名记”。可是,面对在学校里没有研究过的潜规则,他有点儿找不着北。
英峻经常进行批评报道,伸张社会正义,这只是他实现职业理想的一个方面。但同时,他也感叹“现实有时就像一条冰凉的蛇死死地缠绕着你,叫你动弹不得、挣脱不了”,他要被裹挟着去搞点关系稿,拿点小红包,而这也是很费脑筋很要技巧的。出人意料的新闻策划和新闻角度能让商业宣传穿上流行的裙衫,而不是随便让它们在荧幕上令人厌恶地“裸奔”。
在我看来,《独家新闻》应该成为新闻院系大学生的参考书。一个新记者应该怎么抓新闻怎么找角度,这很重要,但还在其次,关键是怎么和上级、和官员、和被采访者相处,如何与大款还有新闻线人周旋。带着清高和学生腔的年轻人是怎么进入现实社会的?他是如何保持内心最后的底线和原则的?这部小说是真实而向善的。读后,我们并未陷入惊怵、绝望、凄迷和无奈之中,小说的真实感并没有毁灭我们的信仰,反而,我们认识了潜规则,并且知道了所有潜规则之后,你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度的拿捏,不摔几个跟头是换不来经验的。
每个人的成长其实都要完成一次互搏。作者在书里说,“书本是妻,电视是娼,后者受遥控器使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供人们娱乐和消遣”。作者当年加盟电视台首先想到的是:他来了,要拯救电视。理想使他成了《东方时空》、《焦点访谈》的记者。但电视还是电视,照样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当间,网络倒是甚嚣尘上,大有对电视、书刊取而代之的势头。于是,作者万茵将自己的电视生活写成了书,他要以此来证明电视人并非都是浅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