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立奇的双面生活
在北京的南锣鼓巷,一个外国人喜欢的小酒吧里,伊立奇就用这种独特的、嗡嗡的呼麦声,征服了一个来自英国的乐手。他把伊立奇和他的杭盖乐队介绍到英国,出版了这个北京新民谣乐队的第一张正式专辑。伊立奇美丽的妻子模仿着老外听杭盖现场表演的夸张表情。她几年前在一次采访中认识伊立奇,就爱上了这个来自锡林郭勒的小眼睛男生。她现在兼任伊立奇的英文翻译,打理出国演出的事。不过这种演出并没有多少收入,乐队的人,基本都需要靠另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杭盖是眼下北京非常火的一支新民谣乐队,每场演出总是爆满——尽管如此,他们的音乐仍属于“小众”的圈子。在英国出版的专辑,在国内售价高达150元人民币,也很快卖断了。第一次在现场听伊立奇唱《酒歌》,美女律师“西瓜”就疯狂起来。她不停地跟着节奏拍手,双手拍得通红,嗓子喊到嘶哑。她说,伊立奇的歌声啊,就像加湿器喷出的水雾一样,不知不觉围绕着你,渗透了你。
几年前,伊立奇是一支摇滚说唱乐队的主唱,淹没在为数众多的地下乐队里。他是内蒙古人,12岁随父母迁来北京,家庭还保留着蒙古族人的一些习惯:吃手抓羊肉、喝酒、唱歌。父亲一喝酒,就要伊立奇唱歌,可是,他总说伊立奇唱的没有蒙古族的味道。
听说一个蒙古族的呼麦老师到呼和浩特教呼麦,伊立奇立刻请假去学。呼麦,是蒙族的一种特殊的歌唱方式,同时用嗓子发出两个甚至三个音的演唱法。老师不会汉语,伊立奇不会蒙语,但他居然就成了最先学会呼麦的学生,大概是因为他的血液里就有那最悠长的蒙古调子。
他决心做一支蒙古族音乐的乐队。先找到了会马头琴的蒙族小伙儿胡格吉乐图,两人一起唱呼麦,纯粹的蒙古族音乐;然后试着加入西洋乐器贝司、吉他、架子鼓。杭盖的音乐还是蒙族音乐,但又有了西方音乐的味道。伊立奇说,这样改变才能适应现代人的审美。幸好,市场反应证明他的这种改变还算“靠谱”。
“城市里长大的蒙古人,还想念他们的草原吗?”这个问题属于所有的当代人,那些开始想念根的孩子。
每年,伊立奇都要回内蒙古去,回到他生活过的牧区去。他说30年前草原上的草,扔下一床棉被都能被托住,现在,那些地方都是一片沙漠。他叹气,不愿意再谈草原的现状,“说了也无法改变”。他用“杭盖”给自己的乐队命名。在蒙语里,杭盖的意思是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和树林的世界。
演出之前,伊立奇喝一点“草原白”。这种绿瓶子里装的高度白酒,是朋友从草原带来的,包装几十年都没有变过。伊立奇端着“草原白”敬朋友:“这才是酒,啤酒?那是水!”
现在,伊立奇再和爸爸喝酒唱歌,爸爸吃惊地说,天啊,你是我的儿子么,你居然唱得像蒙古族了!
伊立奇算不上帅哥。眼睛细细小小,眉毛长得比眼睛还粗,他说自己是典型的察哈尔蒙古人长相。他的表情和话一样少。望着妻子的时候,眼睛里会荡漾出像春天泉水一样的柔情。
他一点也不像玩过重金属音乐的:不叛逆、不愤怒、不嚣张。面对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女粉丝,他眉眼依旧淡定:“我不会因为很多人喜欢我就高兴,这不是我做音乐的目的。”
在歌迷们为杭盖演出成功庆贺的宵夜局上,他喝着“草原白”,应邀唱歌助兴,一首接一首。当大家都醉倒在酒精和歌声里,他悄悄出门去,打车直奔机场。太阳升起,他依旧要穿上连身的防静电工作服钻进飞机油箱,隔着防毒面具仍然能闻到呛鼻的煤油味,那是伊立奇真实生活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