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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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的故事(图)

摄影 写文/于林才 王勇 崔小宝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9-04-15    [打印] [关闭]

    

    数日子

 

    文明监室锦旗

    

    洗漱用具

    

    小卖部

    

    全景

    

监室

    2009年4月8日清晨,安徽省蒙城县警方将羁押在蒙城县看守所内的223名在押犯罪嫌疑人,安全转移到50公里外的利辛县看守所。当日,这一使用21年的看守所开始拆除,原址将建成配备先进监控设施、周界控制系统、在押人员报告系统及门禁系统等在内的标准化看守所。一周过后,这里的旧建筑虽不复存在,但许多故事却仍在流传。

    一 拨款建所人,自己进了所

    姜明亮,1986年11月被任命为中共蒙城县委书记,1987年12月中共蒙城县第六届党代会上当选。1988年6月,他成了这所新投入使用看守所看管的首位县级官员。

    姜明亮曾执笔上书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抨击文化大革命的丑恶行为。他是西北工业大学高才生,从政以来“走一个单位,搞活一个地方”。由于受到时任阜阳地委书记陈复东的欣赏,短短几年时间,姜明亮从股级干部,升迁到了县委书记。蒙城人称之为有豪气、才气、大气、人气、傲气、霸气的“六气”书记。上任伊始,他发动和领导了全县的反对红白喜事大操大办移风易俗活动,在全国产生了广泛影响,并写下了“莫畏人言乱纷纷,莫道责任重千斤,鞠躬尽粹干四化,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豪言。

    杨光明是该县一企业家。1988年6月,杨光明的弟弟酒后在大街上鸣枪示威,造成了恶劣影响,新闻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曝光,县公安局将杨的弟弟关押进看守所。而姜明亮在县委讨论会上,以高压态势,使会议通过放人决定,并亲自出马,到看守所放人。最终,姜明亮因此事丢官罢职,在蒙城看守所关了7天。

    在看守所,姜明亮感慨地说:“我拨款建造的看守所,竟把自己关了进来”。姜明亮的弟弟通过关系给其送了一只烧鸡,被他拒绝,他说,我现在是一个在押犯,和监室里的其他犯人一样,绝不能特殊,这烧鸡我不能吃,监室不准抽烟,我也能自觉遵守。

    二 深挖挖出非法融资案主犯

    深挖,被当作蒙城县看守所当作工作中的重中之重,2008年度这个所曾被评为全省看守所深挖犯罪先进单位,多名民警立功受奖。

    2007年春,在押人员李某,因涉嫌非法经营被刑事拘留,谈话中民警发现,李某有迫切立功赎罪的愿望和动机,管教民警张清抓住时机加大教育力度,李某主动提供了重要线索:原“成都丽金花科技有限公司亳州分公司”自2005年以种植玫瑰、投资建设“丽金花万亩玫瑰生态园”、“丽金花公园”为名,与投资户订立合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丽金花公司先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9523万余元,涉及群众2900余人,涉及安徽省亳州、阜阳以及山东、河南的十余个市县。该分公司总经理董海清案发时闻风而逃,现藏身在合肥市大蜀山天达路20号,改名为“冬青”。

    得此线索后,张清立即从全国在逃人员信息库中进行初步查证,发现确有这一网上逃犯,根据网上逃犯所载办案单位的信息,主动与办案负责人取得联系。通过办案单位的缜密侦查,2007年5月21日,将犯罪嫌疑人董海清一举抓获。至此,震惊安徽的“丽金花”特大非法融资案主要犯罪嫌疑人全部归案。公安部监管局副局长刘树根在全国公安监管部门深挖犯罪工作座谈会上,对这一案例作为精品案件进行了通报表扬。

    三 死刑犯要做件有意义的事

    月儿弯弯挂九州,

    几多欢喜几多愁。

    少年悔恨遗迟晚,

    星星眨眼望死囚。

    他曾经有过“三进宫”的经历。但是,在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在管教民警的人性化管理教育下,这名死刑犯幡然醒悟,决定在行刑后将自身器官捐献给需要的人……

    他叫高军,1981年8月20日出生在安徽省蒙城县楚村镇的一个偏僻村庄。因为亲生父亲死得早,年幼的他不得不在小学毕业后就辍学。辍学后整天游手好闲,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打架斗殴,有时还彻夜不归,几天都见不到人影。19岁那年,他离开了家,开始独自闯荡世界。

    很快他就结识了一些游荡人员,开始了偷打砸抢的生涯,也步入了犯罪的深渊。2000年,他因犯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2001年,他又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与前罪合并执行有期徒刑三年,2004年4月6日刑满释放后,他却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这个社会对他的不公”,本来就不健康的心灵更加扭曲了,犯罪行为变本加厉,犯罪手段也更加残忍。2005年7月4日凌晨1时许,高军与他一帮小兄弟吃饭时,仅为一录相厅老板看不起他,就砸了录像厅出气。造成一人死亡,两人轻微伤害的严重后果。

    由于高军系累犯,一审判处死刑。他提出上诉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多次违反监规,屡罚屡犯,不思悔改。同监室在押人员视之为“瘟神”,没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思想空虚的他,与同监室在押人员哪怕因为一件小事也争斗不休。看守所领导、民警隔三岔五找其谈话,了解其思想变化情况,并给他列举了大量浪子回头的案例,期望能让他产生共鸣和震撼。在生活上,所内给他购置了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时常给他一些法律书籍或世界名著看,让他明白他的行为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他的行为给社会、给他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危害!在人性化的管教下,高军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二审维持原判,但他也能坦然面对。他在忏悔录的最后写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世间买不到后悔药,大过已铸成,只有来世做好人。通过管教干部的言传身教,我决心及保证,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遵守监规,服从管理,不辜负管教干部沤心沥血的教育。在我去的时候,我要把我的器官捐给需要的人,这也算是我一生做了一件对社会有意义的事。”

    四 “有良心”的诈骗犯

    她叫小燕子,1978年12月8日出生在蒙城郊区,初一退学与父母跑船做生意,1996年7月4日父亲病故,母亲当年就改嫁了。小4岁的弟弟读到初中毕业,奶奶冠心病、心绞痛常年吃药,每月几百元钱的药费使一家人度日如年,她家是县里榜上有名的特困户,政府每月虽救济些钱,仍然无济于事。

    2000年,她去外地做起了来钱快的卖淫职业。从此,家中日渐好转。交友不慎又让她步入了骗婚的行业中。她与同监室的陈国庆认识比较早,每次从外地回蒙城就到陈国庆家住,并姐妹相称,参与了陈国庆等人的骗婚团伙。

    2006年春节前,陈国庆说安徽凤阳县的老沙领一个姓易的来蒙城,让小燕子去和姓易的见面,陈国庆冒充是她姐。见面约在蒙城南关大市场,跟老沙一路来的有男的和他的母亲,见面之后,她和陈国庆坐车一路到男的家,那男的家是怀远县马头城的。她在男的家住了一夜,晚上那男的父亲把6600元的见面礼给老沙,老沙后来分给她800元。她后来到男的家两次就不了了之了。

    2007年麦收前,老沙打她的手机,让她到凤阳和一个男孩见面。在凤阳汽车站,老沙与一个独臂人以及男孩和男孩的家人在车站接她,她得知那男孩是九华山青阳县人。随后,男孩从凤阳包了一辆车直奔青阳县,在男孩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午饭,男孩的父亲把6600元见面礼钱交给了独臂人,老沙与独臂人让她在男孩家里住两天,他们就带着钱走了。那男孩二十七八岁,母亲死后和父亲生活,小燕子住了几天没跑掉,只好把骗婚的情况和男孩说了,男孩要求退钱,她只好从他人处借钱赔了9600元才脱身,还陪人睡了20多天。

    小燕子说自己与其他骗婚的女性不同,她比较讲“良心”。她每次参与行骗都主动陪受害人睡上两天。在监室内,每提及今后的生活她总是以泪洗面。

    五 一窝嫌疑人心态各不同

    2001年,蒙城县不少跑客运的个体户反映,蒙城交通局下属客运公司强行收取每辆车一至三万元不等的线租费。2008年秋,由纪委牵头查办县交通局多人受贿案,副局长、客运公司经理、副经理三人被关进了看守所。客运公司经理倒是想得开:改造好后我熟知客运业,还可以跑客运。副经理正在看一本《禅与悟》的书,其中两篇文章“该放下时”和“去掉心灵的遮蔽,就能活的自在怡然”,他说:“孩子已上大学,父母已故,我没有家庭负担,与监所内的其他人相比,我比他们要幸福多了,也满足了。”副局长是个军转干部,任副局长十多年,他说:“现在我躲掉了酒场,强壮了身体。”

    21年过去,看守所的民警送走了一批批嫌犯,他们中的许多人在人性化的管教下最终重返社会。感人的总是故事,残酷的总是现实。109号监室墙上赵宏亮留下的这句话,正是他们的生活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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