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不等于走错路
“四年大学,我几乎没有享受过一个周末。”她说,“每一天不是和数据耳鬓厮磨就是在实验室里瞪着通红的眼睛编写程序。”
但如此虔诚又精心的努力却没有换来她希冀的结果,死心塌地想出国,在信心满满地寄出所有申请后,迎回一封接一封的拒信。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苦笑了一下,自嘲四年来兢兢业业,刻苦认真的学习,似乎只是为了等待命运的讥讽。
“每个人都时常会发现,事情还是不朝我们期待的方式发展。不管花了多少力气,仍然无法避开某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逆境的祝福》的作者芭芭拉·安杰利斯说。
这看似老生常谈,但在特定的时候又有些当头棒喝的味道。
芭芭拉坦诚地分享,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大多数人“努力回避,但这些经验是人生不可避免、无法逃脱的一部分”。
难得的是,她友善又笃定地宣称:“迷路不等于走错路。”
“当我们不再知道该怎么做,真正的工作才会开始,当我们不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真正的旅程才会展开。”美国诗人温德尔·贝里吟唱着。
承认了自己走在了一条迷失的道路上,我们才能开始擦亮眼睛看身边的世界,试图去看清自己所处的具体位置。而唯有为自己的处境找到了合适的定位,才会拥有宣泄情感的理由和重获方向的途径。
对我的同学而言,出国的潜台词对应着一种憧憬中的美好生活,一种已经被她用色彩填充得满满的将来,而几乎一瞬间,这个梦想中的斑斓被墨迹洇得一塌糊涂。
“我们不是在哀悼失去的东西,而是哀悼从未实现的希望与梦想。我们不是在哀悼过去的某些事实,而是在哀悼可能发生,应该发生的事。”
“短暂的懊悔是哀悼过程中正常的一部分,它帮助我们找回失去的梦想。我们若仅仅抓住懊悔,就有可能被困在难以逃脱的无法实现的梦想之牢。”
芭芭拉的两句话仿佛把那些折磨着我们的一团乱麻扎进了布袋,继而又推开了一扇吹进清风的窗,并拉开了欣赏别样的风景的帘幕。
在这扇窗前眺望,发现让人痛苦的环境也许只是和我们的憧憬发生了龃龉,它也有着自己美丽的地方,只是太多时候我们的目光被死死钉在了身后那关闭的门框上。
“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上,一样凝结着追寻付出的努力,我们追求的东西,或者不在我们猜想的地方,却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你。”
“绝处逢生”“危机亦是转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类的机锋在中国文化中已经有些风干了,这些遥远的营养素仿佛忘在冰箱角落里的过期麦片,咀嚼起来有些费力。
而芭芭拉的长处正在于软化它们——不是简单地说明道理,她更乐于分享经验。也许是受了美国文化更重视操作性的影响,作者想方设法把内省变成各种可以操作的小事件,比如——“命名”。
“命名让人超越自己的经验,客观地加以观察”;
“命名能平息非理性的恐惧,让人不再觉得自己正在经历某种不寻常的未知体验”;
“命名让人彻底了解现实”。
虽然难免有夸大之嫌,但我还是感激她的努力与执著,这些看上去形式化的方法对于思维方式日渐实用化而疏远仪式的中国人来说或许更有意义和效果。
芭芭拉力道刚猛的乐观中似乎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但是字里行间又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悲壮的痕迹。也许在她看来,快速有效的行为并没有那么难,重要的是,现在就采取行动!
如果从现在就擦亮欣赏风景的眼睛,一切也许会如艾尔弗雷德·德索萨所说的“到最后,我豁然领悟,这些障碍就是我的生活”。
或许唯有如此,人们才能体验逆境的祝福。
《逆境的祝福》
(美)芭芭拉·安杰利斯著 汪芸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