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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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养式婚姻

■刘江红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9-05-05    [打印] [关闭]
    今天绝不是我总结自己婚姻的时候,但看到女儿9岁的照片,我不相信自己已结婚10年。面对过去的10年,我不沉重不压抑,不疲倦,觉得这10年恍如一瞬。

    我和丈夫是没怎么了解,没怎么恋爱,没怎么思考就结婚了。结婚之后,我想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怎么和这样的一个人结婚了。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时候和他离婚。我们一共吵了3年,每一次都吵得惊天动地;每一次都吵得莫名其妙,不清不白。我随时准备离婚。

    结束我们无休止的争吵是我弟妹遭遇车祸的那一天。弟妹是2001年正月初六被一辆黑面包车撞倒在地,严重的脑干损伤,医院要我们家准备后事。但我们家还是尽一切可能挽救这年轻的生命,特别是弟弟一声声的呼唤,一次次的抚摸,执著地想把死亡边上的弟妹拉回来。那时我彻底明白了婚姻的最大意义:你处在最危急的时候,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给你最真的呼唤和最彻底的帮助。这是除父母之外的最神圣的感情。婚姻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索取的,而是来耕耘放养的。婚姻是一块田地,你爱什么,就种什么,也就收获什么;婚姻是一口池塘,你想吃什么样的鱼,就按自己的口味去放养。

    弟妹最终从死神手里夺回了自己的生命,而我的婚姻生活也开始了转机。我不再用世俗意义上丈夫的标准去要求他,而是把他定位于一个朋友——一个朝夕相处的朋友。原来的命令与要求都变成了一种征询与请求,我和他之间的谈话基本上都以祈使句结尾。奇迹发生了,原来那个桀骜不驯、天马行空的浪子突然变得温驯起来,我们在友好的气氛中定下了家庭和平共处的几项原则,即婚姻的底线。

    他爱围棋,当时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嫁给他的。婚后我最怕的是他下棋,坐在电脑前,眼睛鼓得像金鱼一样,一坐就是一天,有时想和他说句话,他就说“莫吵莫吵”,更别说让他做点家务事了。有时我精心准备了晚餐,在无数次的呼唤之后,还是“动完这盘棋就来”的道歉声。原来这样的“漠视”是要吵架的,但现在情况大变了,如果搞好饭菜之后,他确实与别人杀得正欢,我会拿一个大碗添一小碗饭菜送过去,先在他面前炫耀,然后他口水直流,说了一大堆的好老婆,喜欢你之类的话才会把饭菜恩赐给他。吃完那一小碗后,他就屁颠屁颠跑出来了,并且还得表扬无数。围棋是他精神生活的全部,假如我与他的围棋过不去,我会输得一塌糊涂。在这个诱惑无处不在的社会里,爱下棋的老公倒给了我安全感。他每年要代表本市参加围棋比赛,去年获得了湖南三湘杯的64名,在108名好汉中称之为混世魔王,我还骄傲了一段时间呢。

    我爱看书,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书,有时要把书挪开才能坐,甚至有时睡觉之前要把书抖下床才能睡。我的业余时间基本上花在淘书看书上,如果没什么书可看,就找狐朋狗友吹牛去了。家务事能拖就拖,一般是两边的娘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来搞一次大扫除。反正他比我更懒,工作比我轻松,于是我不做家务倒是给他减少了压力。他总是要我别做家务,主要是怕做事时拖他下水。就这样我家是最乱的也是最自在的一个狗窝。

    我爱旅游,每年一定要搭上火车去远方。他不爱出门,每年暑假他把我送上火车又把我从车站接回来。那年我在大理古城打电话给他,当时他已带了十多天小孩,我以为他会埋怨,但电话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你最好还到美国去一个星期,我和镐镐玩得不亦乐乎”,当时我确实流泪了,这个从不送我玫瑰的男人给了我足够的自由与自主,我可以尽享生命而不是麻木生存。一个苛刻而狭隘的男人往往可以摧毁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这世上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老婆的痛苦之上和自己不快乐老婆休想快乐的男人实在太多。去年我和两个男同学去张家界旅游一事,我的女友都为我捏一把汗,但最后他笑着说:即使她每个腿上绑几万元钱,都没人要呢。

    平淡的日子就是这样流淌,我们在各自的精神世界里捕捉属于自己的美丽。我不能保证我们的婚姻会永远如此,但在这个无常的世界里,我为自己走过的十年婚姻叫好,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没钱没权没甜言蜜语的老公而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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