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地震会改变一个社会的道德水准吗
去年“5·12”地震发生时,我们为没有眼泪的“无情”而难为情。我们不是在某种情感面前集体失语,是因为在巨大的灾难和深刻的叩问面前,我们感觉眼泪太轻了,语言太轻了。
在人类的关键时刻,最需要的不是说什么,而是做什么。在知识分子的思想力和行动力之间,我还是执著于行动力。我认为,只有思想力没有行动力的知识分子是可鄙的。听到有人热血沸腾地要求去灾区,目的却是为了记录什么,我心里就感到难以忍受。《废墟上的觉醒》中的志愿者魏义建对拿相机的人说:“你如果用心照就一定是残忍的,不用心照就是假的,但是你把时间投入工作的话,每一秒都是真实的,是最美的。”我服膺这句话。你的文字能为灾区真正做什么呢?其实不过是一种自我成就欲在作祟。
《废墟上的觉醒》中的志愿者郑鹤红说:“缺乏专业的救援技能和意识,空怀热情地来到灾区,如果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简直是在浪费灾区资源。”我当时所担心的是:假如去了,不过徒然进行了一次“灾区几日游”。形式上的善,使人厌倦。
当明白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我反而如释重负。我感到“慎独”的叩问也已经过关了。这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救赎之旅。但当我看到这本志愿者之书时,我羞愧地承认:我什么也没做!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我依然是一个思想力大于行动力的知识分子。从这些志愿者身上,我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局限,也许还是某一类人的局限。
陈歆耕《废墟上的觉醒》中的地震救灾志愿者们,正是我所尊敬的一些人。赴四川灾区的志愿者是130万人次,这种“井喷式”的集体道义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善美,足以让一个民族欣慰,让人类精神闪光。因为他们,我觉出了悲观的不妥和不该。“80后”作家春树从灾区回来后说了一句话:灾区之行改变了我对大多数共产党员的印象。我想,这是一种真诚的感触,而我从这些志愿者身上所得到的,也是这样一种真诚的感触。
志愿者周发政说:“我总觉得天天看电视陪着流泪,只是坐视,时间久了就会麻木,我必须马上行动!”正是立即行动起来的魄力和魅力,让人对志愿者肃然起敬。
所有志愿者的行为,当然都是自愿,也可以说是一种道德自燃。而志愿行为对于一个社会精神的意义,却是一种道德引燃——志愿者正是燎原的星火。
《废墟上的觉醒》
陈歆耕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9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