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疾控中心首席专家分析疫情
■根据国情,中国没有反应过度
■如何调整防控措施适应新情况
■最担心甲型H1N1流感病毒变异
“甲型H1N1流感看起来并不严重,为什么我们还是要严密防守、严阵以待?因为它是新发、未知的病毒,我们非常担心它在传播过程中变异,尤其是担心向病死率高的方向发展。”中国国家疾病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曾光说,随着疫情的发展,中国也将调整防控措施,出台新的应对办法。
中国并没有反应过度
截至6月16日18时,我国内地报告甲型H1N1流感确诊病例237例。在过去一个月时间中,患者人数明显呈几何级数攀升,而传播的领域日渐扩大,陆续有新的省份加入“疫情省”之列。同时,该疫情也在此期间经历了三阶段:从输入性病例到二代病例再到不明来源的本土病例。
这些都算不上好消息,但和普通感冒比起来,甲型流感似乎也并不特别凶猛。人们在紧张之余不免有些疑问:我们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曾光说,本质上而言,甲流的确还没有演变成严重的公共卫生事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作为新型病毒,如果变异,将会非常危险,特别是在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
6月11日晚间,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宣布把甲型H1N1流感警戒级别升至6级。这是该组织在不到两个月间第三次提升警戒级别,也是该组织41年来第一次提升流感警戒至最高级别。可是,让公众费解的是,世卫组织又表示,到目前为止,北美之外病例的病情都是轻度至中度的。
“6级是最高级别,过去我们认为,如果提升至6级,就意味着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结果这次不一样。大多数感染者无需住院或医护即可痊愈。在国家范围内,除一些地方和机构中发生重症病例的数目较高外,总体来说,各国甲型H1N1流感重症病例与当地季节性流感相似。”曾光说。
正因为如此,在宣布之前,其实公共卫生专家之间也是存在争议的。世卫组织依据传播率标准最终通过提级决定。尽管目前从病死率来说,甲型H1N1流感算是“温和”流行,但是流感病毒的变化以及卫生体系服务能力的局限性,决定了各国必须密切监测疫情发展动态。
“有人批评我们说是否反应过度了,我不这样认为。”曾光说,世卫组织对甲流的预测是“不可预测”,中国情况又特殊,人口众多,一旦疫情有变,传播开来,被感染的人数会以几何级递增。而且中国的疫苗生产能力、百姓的保护意识等都与发达国家有一定差距,在这种情况下,采取较为严格的围堵措施是恰当的,符合中国国情。“若有疏忽,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隔离政策在全球看来都是相当严厉的。
何况,从历史经验看,夏季不利于流感传播,秋冬可能产生更为严重的第二波疫情,仍然是一个有潜在威胁的重大公共卫生问题。
如何根据疫情变化调整防控策略
根据甲型H1N1流感的流行情况,WHO将各国分为3类:已经发生广泛社区传播的国家,如墨西哥、美国、加拿大、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已经发现输入病例但尚未发现广泛社区传播的国家,如中国和多数亚洲国家;尚未发现输入病例的国家,如大多数非洲国家。
我国从国外首次报道甲型H1N1流感开始,即以公开、透明的方式积极开展了科学防治。根据我国国情,特别是具有人口众多、密度大、脆弱人群和流动人口数目庞大的特点,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了强有力的防控机制,及时发布疫情;坚决采取了“外堵输入、内防扩散”的策略,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曾光说,对于传染病防控,基本的手段有两个:一种是专业性的,忙的主要是公共卫生专业人员,忙医生,忙护士;一种是社会性的,全社会动员,关闭学校,限制行动等。“我们希望以专业人员为主,尽量少采取社会动员应对,社会全动员成本增加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他还强调早发现、早行动的重要性。曾光认为,早发现一个病例,早一点采取行动,就可以减少一个扇面的传播。“甲型H1N1流感的传播系数很高,如果不能够做到早发现、早诊断,那么我们将不胜其忙。”
由于中国的确诊病例已经超过了200,目前,政府也在考虑调整防控措施以适应新的情况。曾光也向国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敌情变,我们也要跟着变。”在他看来,防控措施必须向更有效率、更可持续性上调整。
当下,我国对甲型H1N1流感患者采取的是个体诊断。这种做法花费相当巨大。在疫情初期、人数不多时是必要的。然而,一旦疫情进入大流行期,比如出现社区传播,这种做法实施起来就非常困难了。“如果已经发生了广泛的社区传播,则要把防治工作的重点由围堵为主转向救治病人为主;监测工作也要由关注边境检疫,转变为境内全面的监测,特别注意病毒结构和致病力的变化。”曾光说。
公众是重要的参与者
“有一种爱叫做不回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小盛在网络发帖,请疫区的留学生在甲型流感流行期间推迟回国。帖子说,如果有要事必须回国,请先自己主动隔离几天确认无恙后再行动,途中保留所搭乘交通工具的票据以方便追踪。倡议发出后,得到很多在美国留学生的支持,也感动无数国人。
对此,曾光在“给海外留学生的一封信”中回应说,“任何时候祖国都一如既往为全体海外学子敞开大门,欢迎你们回到亲人的身边,并有能力保障你们的健康和安全。”他还提出6条建议供留学生参考,其中,主要是希望留学生们能够保护好自己也不影响到别人。
曾光告诉记者,这封信是他的八个学生各草拟了初稿,后由他汇总得来的。他认为,甲流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事件,而不是全部事件。即便说到公共卫生,也还有手足口病、艾滋病等要考虑。“H1N1不要单打一,这个事出了以后像弹钢琴一样,多了一个键,但是不要光弹一个键,要逐渐习惯于跟它做斗争。”
在这种理念下,曾光表示,面对已经到来的留学生归国潮、旅游潮,没有任何理由抵制,所要做的是更细致地做好防控工作。他也不认为,有些患者出现症状后仍四处行走这是道德问题。“留学生是一个高素质群体,也许他(她)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我们不必过于苛责,增加他们的压力。”
这就涉及到公共卫生事件里的公众角色定位。曾光表示,在公共卫生事件中,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当看客,除了医生、疾控机构等,公众也是重要的参与者。没有公众有意识的高素质的参与,公共卫生事件势必要麻烦得多。
“公众一要获得疫情信息,二要获得病毒知识,三要有所作为。”他说,公众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家庭。如此,每一个家庭安全了,整个社会就不会有大乱子。另外,个体对别人也有责任。如果自己发生症状,戴上口罩,将比其他人戴口罩效率高得多。
疫苗要安全性第一
疫苗是预防疫情的关键。6月8日,来自美国的甲型H1N1流感疫苗生产用毒株NYMCX-179A,从美国运抵北京,并经过通关、检验检疫等手续后,送抵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北京科兴公司顺利完成甲型H1N1流感疫苗种子批制备工作,并于6月15日正式投产第一批疫苗。
对于疫苗,曾光今天表示,“没有疫苗的时候我们呼吁疫苗,向政府呼吁。这个疫苗开始生产了,我们也要呼吁,首先呼吁什么呢?科学性。科学性包括两个方面,第一是安全性,一定要加强把好这一关。第二,有效性。”他还建议,疫苗研制成功后首先应给医护人员和高危人群接种。
此外,曾光不建议人群对流感的预防使用达菲。“达菲有尚需临床监测的副作用,抗甲型H1N1病毒的能力,还需临床验证。”他说,临床医生完全可根据患者具体情况,采取从卫生经济学角度看,最安全、有效的对症治疗方案。
本报北京6月1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