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生活:从油灯下到电灯下
资料照片。
张延林摄
开栏的话
60年风雨,我们共同走过;60年辉煌,我们共同创造。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本报从今天起推出系列报道《我和我的祖国》。报道以普通百姓为视角,通过采撷个人与新中国共同成长的故事,生动展示新中国成立60年来,祖国建设和群众生活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敬请关注。
6月30日,在北京海运仓小区的花园里,正在放映上个世纪80年代的老片《与魔鬼打交道的人》。60岁的王润芝快步走过,电影里紧张的情节没有吸引她,因为几个老姐妹还在小区的健身区等着她,得赶紧去。
看电影是王润芝少女时代最美好的记忆。那时,在农村,附近十里八乡要放电影,王润芝会早早约好三五个小伙伴,晚上借着月光,来回互相壮着胆,步行去看。
从湖北老家来北京跟儿子住在一起的这几年,王润芝晚饭后逐渐养成的习惯是,一定要去健身区活动活动。按她自己的说法是,“正在向北京老人的夜生活靠拢”。
夜里12点以前的健身区总是灯火通明。一边活动,老人们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知道吗,今天晚上鸟巢在开演唱会”。鸟巢,王润芝是去过的,但提起鸟巢,脑海里闪过的总是电视里那个五彩缤纷礼花映衬下的夜晚的景致。
对王润芝来说,她做姑娘时代的夜晚只有冬天和夏天两个记忆。冬天的夜晚,全家人几乎都必须彻夜不眠地用芦苇编席子。男人负责把芦苇劈成条,女人带着孩子们织席子,一家人围坐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前,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火星子和摇曳的煤油灯花相互照映,另外就只有芦苇片滑过手心的丝丝响声。
夏天夜晚的记忆是热闹和轻松的,湖北滚滚的热浪把人们从屋里撵出来,高悬的明月省了点煤油灯的钱,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甩着扑克,孩子们在一旁嬉闹着。
没有春天和秋天夜晚的记忆,是因为这两个季节都是农忙,白天都累得贼死,晚上吃过晚饭,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还有无尽的劳作等着。
王润芝第一次见到电灯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跟着退伍的丈夫落户到了丹江口,因为当地有大型的国有铝厂,所以用电不成问题。
尽管沾了大企业的光,有电用,但那时候谁家也不敢明晃晃地用大瓦数的灯,夜晚依然在昏暗的惯性中流逝。
王润芝记得,当时儿子上小学,每天都要去学校上晚自习,学校没有电,交几分钱的“煤油钱”后,学校会提供一个小小的煤油灯,通常是两个孩子用一个灯。王润芝舍不得那几分钱,给儿子找了个墨水瓶,倒点煤油,自制了一个小灯。
80年代初期,王润芝的丈夫接到了农村弟弟的来信,说现在农村都分了地,生活更有指望了,还是回家的好。弟弟的来信,打动了王润芝的丈夫,决定回家种地。
搬家时,王润芝记得,由于担心农村老家没有电,她把所有用电的物品,包括几个灯泡,都送给了邻居们。回家一看,农村已经有电,只不过和城里比起来,农村的电会三天两头“闹情绪”,停电是家常便饭。
对王润芝的儿子来说,在90年代,农村的夜生活和城里差距急剧缩小。在武汉上学的儿子假期不愿回农村去,担心中断了好看的电视剧,可在农村的弟弟对他喜欢的电视剧剧情也如数家珍。电视早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城里人和农村人都沉浸在同一个电视剧的情节中。
10年前,王润芝第一次来到北京,面对半夜三更东直门内簋街依然车水马龙的景象,她有些不解:夜里都不睡觉,这些人折腾什么呢?今年春节,她回到湖北老家的县城发现,县城广场的夜晚也是人声鼎沸,站在街头,她已分不清是北京还是老家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