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情的大自然
殊不知,这看似“风骚”的味道,其实却回归了亿万年来大自然中的雄性传统——用鲜艳的色彩去引诱雌性。如果各种生物失去了“引诱”的兴致,整个自然界都会暗淡无光。
在海底世界里,枪乌贼总是穿一条黑白色条纹裤,蓝纹章鱼则喜欢黄蓝相间的色调,它们不断摇摆着柔软的身体,向雌乌贼炫耀这鲜艳夺目的颜色。如果乌贼女孩接受引诱,就会把触手臂缩在头的下面,以一种热烈的卖弄风骚的姿势,委身于衣着华丽的爱人。
生活在淡水中的“丽鱼”,周身都是蓝色斑点。遇到意中人时,欲火中烧的它们很容易“被爱冲昏头脑”,周身通红,并在雌鱼面前跳出杂乱无章的舞步。
当我们回到岸边,情侣手拉手在夏夜河畔散步时,总会看到像小灯笼一样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其实,这时的雄性萤火虫也正在用两只黄绿色的小灯,向附近的雌性萤火虫发出爱的召唤。
树林中,火烈鸟会向天空展开一片鲜红的羽毛。有时,雄孔雀也竖起绚烂的尾屏。尽管人类总是因为这些华美的羽衣而将鸟类囚禁,但毋庸置疑,如果不是要引诱伴侣,这些雄性动物可不会对着探头探脑的人类展开丰美的羽翼。
在科学家眼中,尽管雌鸟以“颜色”择偶,但这并非贪图外貌的虚荣表现。在雄鸟群中,羽毛越艳丽,标示着它体内的类胡萝卜素含量越高、免疫力越强。和这样的爱人结婚、生子,才能保证繁殖出健康的后代。
也有一些鸟类没有鲜艳的羽毛,却具有某种足以傲视群雄的技能。矮胖的鹪鹩虽然外表毫不出众,吐字也略带乡下口音,但一副好歌喉使它成为艺能界的佼佼者。四海为家的鹪鹩,每飞到一处,就会即兴创作一曲,向附近的雌鸟宣告它祖籍何处,暂住于哪棵树上,或者还会补充一句,“我可是钻石级的单身汉!”
当然,旋律优美与否并不重要,雌鹪鹩会选择那些不断重复、声音洪亮的歌手,因为这证明了它们体格健壮,呼吸系统没有感染寄生虫。
有时,爱情的乐曲里也酝酿着伤害。雄蝉腹部两侧的鼓膜可以为求偶奏出高达158分贝的鸣声。当雌蝉的听觉被破坏时,它们就会屈服于那些热烈但邪恶的诱惑者。
除了放声歌唱,也有动物会耍点其他把戏。雄椋鸟善于营造浪漫的情调,它们在巢里藏起一束香草,用以诱惑情人,展开一桩香艳情事。而当公兔遇到毛发光滑的异性时,就会跳起欢快的踢踏舞,小脚掌使劲地拍打地面,用节拍吸引母兔的注意力。
雄性造园鸟会亲自筑一个结构奇巧的巢来吸引异性,并骄傲地站在巢里,衔一枝花在嘴边,等待爱人从天而降。也许,正是这位树上的罗密欧,启发男人可以用还清贷款的房子作为征婚资本。
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男人遇到了爱慕的对象,他的幽默指数就会不断升高。反之,当女人发现男人逗乐的笑话正在渐渐消失时,就应该怀疑这段感情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尽管这还没有被统计学数字证明,但至少公猩猩确实是懂得靠做傻事来逗雌猩猩发笑的动物之一。
相比其他生物高效的恋爱方式,人类是引诱行为持续最久也最矫揉造作的动物,他们可以耗费数周甚至数月时间求爱。“引诱”带来了巨大的消费空间——胭脂、香水、吊带袜、助晒油。我们就像集市上的樱桃、番茄、甜椒、菠萝,扮作鲜嫩多汁、秀色可餐,心底却暗暗呐喊,“来吃我吧!”
只是,克洛德·居丹在《引诱的自然史》中告诉我们,地球上最早的一对爱人,也许是三四十亿年前的雪衣藻。那可是一对懂得触碰、抚摸、拥抱的细胞情侣。甚至当雪衣藻结合时,它们体内的叶绿素会转化为羞赧的红色。时至今日,人类排放的污水为雪衣藻们的相爱提供了富营养温床。最终,海上暴发一片赤潮。
的确,大自然时时刻刻都在发情。只是,当爱情降临时,谁都没办法确定,隐藏在爱情背后的,究竟是毁灭,还是重生。
《引诱的自然史》
(法)克洛德·居丹著
高煜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