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纽特人古老又年轻
时尚的因纽特女青年。
本报记者 季元宏摄
今日因纽特青年的渔猎方式和生活方式，已不再拘泥于先辈的传统。
本报记者 季元宏摄
30岁的库布鲁克已经当了一年半的庞因莱市长。像所有因纽特同胞一样，他总是一脸微笑，说话慢吞吞的，一字一句，“是”、“是”或者“不是”。
谈起他的家庭，他才说得多了一些，也快了一点：“我有5个姐妹，两个哥哥。我妻子和我同岁。我们有5个女儿。我们现在都和父母住在一起。我们因纽特人都喜爱自已的家，喜欢一个大家庭住在一起，捉海豹、海象、驯鹿、北极熊和鲸的时候，也都是按家庭分组。”
庞因莱地处北纬72.46度，在巴芬岛北端，面对北极冰海冰山。1000年前，维京人曾从挪威到过此地；400多年前，欧洲列强的冒险家们找寻通往中国、印度的海上通道时，也摸索着闯到了这个因纽特人的聚居区。据考证，上万年前，就有因纽特人在这一带划着海豹皮舟捕鱼捉鲸，驾着狗拉雪撬逐鹿追熊。
谈起他的公职生涯，库布鲁克的语速又慢了下来：“我是一年半前当上的市长，在这之前当了7年市议员。当时还有两个候选人，但因为他们都欠社区合作社的钱，算是有缺点，所以我就当上了市长。我觉得我年轻，了解社区里因纽特族年轻人的想法，想尽力让社区公共生活好起来，所以就报名当这个市长。社区里的老人都相信我是个能维护因纽特人生活方式和文化的年轻人，所以也支持我。”
庞因莱现在到底算个市、镇还是算个村，谁也说不清。虽说只有1220多人，它却属努纳武特地区政府直辖。努纳武特地区的面积是加拿大全国总面积的五分之一，200多万平方公里，却只有3万多人，平均70平方公里才有一个人。这3万多人分散在冰雪隔绝的26个居民点中，其中最大的居民社区在该地区首府所在地伊魁特，有6500多人。所以，相比起只有25个人的居民点巴瑟斯特湾，庞因莱就可以称得上是市了。
这个背靠冰原雪岭、面对冰海雪峰的小村镇，终年孤悬在遥远的银色世界中，对外无陆路交通，每天两班18座螺旋桨小飞机起落，每年夏天来一艘大货轮停靠在湾口，再用泵和管道送上够村民用一年的燃料，利用栈桥把建材、车用配件等物资挪到岸上。在冬天长达3个月的漫漫长夜中，这里的因纽特人依然在零下50摄氏度的冰天雪地中渔猎。夏日里，尤其是7~8月间，冰海消融，他们反倒没太多的事可做，除了做向导带一些游客过海上山，只能坐等座头鲸、独角鲸搁浅在附近水中。
在互联网和卫星电视已经入户的庞因莱，库布鲁克这一代人有一种两难之感：既不满足于固有生活方式，却又留恋传统文明；既向往花花世界，却又难于一头扎进全球化都市文明之中。库布鲁克承认，每年3次到地区首府和国家首都开会，使他大开眼界。他很想带着这里的因纽特同胞享受更加丰富多彩的科技和文化成果，也痛感两千多公里外的南方城市生活令他眩晕心悸。他说：“我还是觉得跟家人去捉红点鲑更有意思，就是安静地呆在家里也很好。”
夏至时节的亮夜时分，库布鲁克悠悠然地吐露了他的施政理想和长远规划：要让尚无一寸水泥路的庞因莱拥有柏油马路，“争取每年修一到两公里，连修15年”；要让尚无一名本地护士的庞因莱出一名因纽特医生，让没有高中的庞因莱培养出因纽特大学毕业生。“我很后悔自己没能完成12年的高中学业，只上到了11年级……我们已经与地区政府商量好了，在这里开设一个两年制的学院，从南方请教师轮流来讲课——就从今年开始。我们还要在这里建一座小型医院，不能再让我们的人要生孩子的时候叫飞机来送到伊魁特去了。”
库布鲁克还说，他很想让这里的因纽特人都“富起来”。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想出富起来的门路。
传统的因纽特生活方式是非商业型的，严酷的生存环境也不允许一个或一家因纽特人聚敛起财富。现在，因纽特人占到人口总数85％的努纳武特地区，是加拿大12个省和地区中人均收入最低的。而且，除了专项人头补贴之外，本地因纽特人能挣到的工资，只是出自政府部门的公职岗位——这里没有什么成规模的生产企业或服务机构。
全球气候变暖这个坏事，倒是给这里带来了一些新的希望，采矿业和随之而来的运输业、服务业大有可能兴起。一支200多人的探矿队在庞因莱附近活动，给当地带来了不少工作机会和收入。旅游业、渔业也大有开发潜力。库布鲁克抱有很大期望：“我们这里有很多年轻人，只要好好培训一下就行。他们都很想找工作，他们都不怕吃苦。”
这里的年轻人确实多，多到使整个地区人口的平均年龄仅为22.1岁。其实，努纳武特地区本身也很年轻，从1999年4月1日正式成立到现在，只有10个年头。
年轻让人有信心，同时也可能会让人担心。库布鲁克担心的是，不再住也不会造“伊格鲁”冰屋的因纽特青年，现在也不穿兽皮衣、不会使用自制的矛和箭、不愿驾着狗拉雪撬去渔猎了。他们现在穿着牛仔裤、羽绒服，提着小口径猎枪，驾着柴油动力的机动雪撬在冰原上追捕麋鹿、海豹、海象和北极熊，而且往往是受聘于游客才去的。社区里，到处可见叼着烟的小姑娘和醉意蒙目龙的小伙子。可怕的是，大麻也出现了。更可怕的是，当地的自杀率是全加拿大平均水平的6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