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爱深深影响他的学生
“老先生已经走了,大家到了这个年龄,要多保重啊!”一位眼圈通红的长者对同伴说。
这行人是北京大学79级东语系研究生,作为季羡林先生的弟子,他们今天结伴前来悼念。
那位眼圈通红的长者名叫王邦维,现已是北京大学东方学研究院院长、东方文学研究中心主任。他是季老带的第一个博士生。昨天在第一时间得知季老去世的消息后,他写下了1000多字的悼文:
“先生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可以讲的太多,很重要,但我觉得也许还不是最重要。先生爱这个国家,爱这个民族,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爱我们这些已经不年轻或年轻的学生,是我体会最深的……几个月前,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他问我的,主要还是外面世界学术的新动态。本来计划在这个月末去看他,正好告诉他一些新的消息,尤其是他多年来一直关心的西藏梵文贝叶经的研究,我们的几位研究生最近在这方面的研究中取得了一些很好的成绩。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真让我追悔莫及。”
季羡林先生的大爱深深地影响着他的学生。季老门下弟子,北大79级研究生段琴说:“季老对我们的影响其实都是在平时的点滴生活中,像涓涓细流一样。”在段琴看来,季羡林先生身上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勤奋”与“谦和”——这两点,也是众多季老门下弟子共同的感受。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黄宝生在1960年成为季羡林先生的学生。当时,北大在解放后首次开梵文、巴利文班。5年中,季羡林先生和金克木先生从头教到尾,没有别的老师替换。但在黄宝生的记忆里,季老每堂课都教得非常认真。
“我觉得,季老一生始终把做学问放在最重要的地位。”黄宝生说,从求学时代,到北大工作的时代都是如此。改革开放以后,季老的名气大了,社会活动多了,但他始终坚持写文章。写作是他生命的支撑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没有变过。即使各种事务缠身,他也一直钟情于学术。
北大79级研究生、北大南亚研究所退休人员葛维钧,现在也已是头发花白、脊背微驼的老人了。他说,北大人都知道,季老在住院前,他们家的灯总是亮得最早的。每天早上4点,他便准时起床看书著文,从不间断。
葛维钧始终难忘恩师的教诲:“一个人在学术上要有所成就必须具备三点:天赋、机遇和勤奋。”他曾亲眼见到,季老80多岁时,为了搞研究,每天从家到图书馆,从图书馆到家,两点一线奔波坚持了两年。
“如果按照标准的说法,我不是季羡林先生的学生,但如果从精神传承的角度来看,我可以说是季老弟子。因为从跟他的交往,我得到了他治学处世中的精髓,学会了如何认识我自己。”新华社记者唐师曾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流露出对季老的无限怀念。
有个季老替新报到的大学生看行李的故事被广泛流传,但很多人都不太相信,当时身为北大副校长的季羡林先生,会在烈日下,为马路边素不相识的无名后生看管两个小时的行李。“这绝对是真实的,上世纪70年代末的事儿,是当事人亲口告诉我的。”唐师曾说。
葛维钧老人回忆起恩师慈祥的模样,心里便感觉到温暖。2003年的一天,他带着一个30多岁的出版社女编辑去季老家拜访,刚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季老就很抱歉地说:“对不起,现在我站不起来了。”在季老的观念里,凡有客人来拜访,不管是年轻人或是长者,都要起身迎接,走时,也要亲自送出门外。
“他不是大师、不是教授、不是专家学者……他就是那么一个千篇一律的普通知识分子,穿蓝中山装,别英雄钢笔,除了手上的欧米伽没什么特殊。”唐师曾说,现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1979年见到季老的印象——白天推车出门上班,晚上把自行车停在屋子里,“你怎么能想象一个大师就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