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笑着走的
提起季老,这名护士长很自然地将他称为爷爷。2003年季老因右腿患骨髓炎住院,手术刚做完的那段时间,季老显得有些不太听话。“他不爱吃东西,也不爱输液,胡子长了也不让别人刮。”一开始,护士都觉得这位老先生脾气有点怪,后来慢慢才得知,原来他认为自己会什么也干不了,不愿浪费粮食和药材、不愿意再拖累别人。后来他慢慢地能下地、可以继续进行写作时,情绪开始有了好转,因为“他觉得又能工作了”。
时间长了,医护人员觉得季羡林先生特别和蔼可亲,便改口都叫他“爷爷”。这位学问渊博的爷爷,在病房里的日子每天都过得特别安静——不是闭目思考,就是在伏案写作。
“他那种安静,也让我们好多人的心都安静了下来。”接受采访的这名护士长说,每天下班前,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季老房间坐一会儿。“就看着他那样一个老人安静地坐着,我就不累了,一天工作的烦恼也都没了。”
季老晚年视力只有0.1,写字时必须一口气把一个字写完,不然就接不上笔。但无论是写作还是给人题字,他都特别严谨,遇到不清楚的地方,他就会请身旁的秘书或者医护人员帮他翻辞海等工具书,查找出处。
尽管季老不爱说话,但护士跟他熟了,都爱跟他聊天,有时请教一下学习外语的方法,有时说说个人的心里话。最让医护人员感动的是,季老特别为他人着想,不管什么样的人,哪怕是做了点小事,他都记在心上。“我后来在他的《病榻杂记》中还看到有一篇是专门写我的。”这名护士长说,每年过护士节,季老都专门嘱咐秘书去慰问她们这些“南丁格尔”。
每年8月季老的生日,护士们都会亲手叠上千纸鹤,绣好寿桃送给他。季老也会给每个人派发生日蛋糕,此时的病房就像一个热闹的家。“去年季老过生日时,我们绣了很大一个寿字,用镜框裱了送给他,他很高兴。今年前阵子,我们还想着用丝线缠个大菱角送他作生日礼物,没想到他突然就去世了。”这名护士长说,“季老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受任何苦。正像他的那句座右铭‘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