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年甲班34号
为什么会送我小孩子的书?是不是想要我返老还童?
终于找到安静的时间来读它。以为会读到一个美丽的故事,或许会有一点点伤感,就像几米的作品,因为作者也是个台湾人。
没想到越读心里越难过,读到最后竟想大哭。
好久没有遇到这样有悲剧感的作品了——当这悲剧竟以如此简单的故事、如此平静的口气来表达时,它变得更加沉重:“那一天,一个叛逆的小孩在森林里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人看见……”
“叛逆”的小孩交换回一个顺从的孩子。这个顺从的孩子不再执意要看蝌蚪如何变青蛙,不再逃学到“秘密基地”去发呆,他懂得满足成年人的期待,知道要努力背书考试,拿到了大学毕业文凭。
就这样,在成人的路上,“一年甲班34号”,一个只想要快乐的小男孩,失去了曾经单纯的灵魂。
今天,他借着这本书发问:代替“34号”回到现实生活的我,究竟是帮他找到了快捷的方式,还是迷失在更曲折的路上?
多好的提问啊!它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一些人,一些过早和过度社会化的人。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不再天真,他们会看人眼色,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会用看似不经意的方式讨好人,知道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在每个行为背后都充满着盘算和计较。
和叛逆的34号相反,他们往往很得宠,在学校里是耀眼的明星,在社会上如鱼得水。但他们的内心快乐吗?
曾看过一个孩子的画,这个孩子是学校中风光无限的NO.1,不仅学习好,而且极为成熟懂事,非常知道讨好大人。但是她的画让我大吃一惊,因为它表现了这个孩子完全分裂的内心世界:画的上半部颜色绚烂,下半部却是一片灰黑色。我相信,她无意中画出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她后来不负众望一路高歌猛进,以“尖子生”的姿态攀向金字塔的顶端,但总能听到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的叹息。
乖孩子有乖孩子的代价!这种代价就像超过偿付能力的按揭,它隐蔽在人生的账户上,以生命的创造力和内心的幸福感作为抵押,耗尽你全部的能量也未必能还本付息。
中国有制造“乖孩子”的文化,那么我们抵押掉的又是什么呢?想一想就令我不寒而栗。因为,人不安分的自由天性,也是社会变革与发展的驱动力量。“缺了这个储备,社会结构将会僵化”——德国学者尼古劳斯·桑巴特这样说。
还听朋友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年他所在的部门要进一个大学生,经过考察,最后剩下一男一女两个竞争者,女生是本科生,男生是研究生。因为单位的工作性质,在招聘中男生总是“香饽饽”,会被优先考虑,何况这男生学历还高一层。从业务上讲,两人不分伯仲。究竟要男生还是要女生?这个难题让我的朋友纠结了好几天,他知道选择一个人必然伤害另一个。但最后让他下决心的,恰恰是这个男生过度社会化的一个小表现——他企图给我的朋友送一点小礼。于是我的朋友把机会给了那个看上去更憨更单纯的女生。我问朋友为何如此选择,他说:我相信如果选那个男生,他的工作也会达到标准,但我不能确定的是,他是否敢冒风险?是否在重要关头能挺身而出?事实证明,我的朋友没有看走眼,那个女生表现出色,且在压力面前坚持原则,因为她在骨子里保留了儿童的单纯与勇气。
让我们一起来寻找一年甲班34号吧,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或许一路上我们要回答很难的问题:在叛逆与顺从、幼稚与成熟、天真与复杂、“绝对小孩”和世故的成人之间,难道只能非此即彼吗?只有放弃叛逆、幼稚、天真、孩子气才能长大吗?面对越来越复杂、竞争和冲突越来越激烈的未来社会,我们是应该“保卫童年”,还是应该让孩子们“早点长大”?
《一年甲班34号》 恩佐/图文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