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的图书馆
在美国，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逛图书馆。
美国的公共图书馆随便进出，自然很对我的脾气。但遗憾的是，那些有名的私立大学如哈佛、MIT、芝加哥大学等，图书馆大多不对外开放。这次逛到耶鲁大学，发现那里的主图书馆——斯特林图书馆竟然对外开放，真是喜出望外。
这所1930年建成的图书馆藏书量居北美大学图书馆第二位。它的新哥特式建筑是我见过的大学图书馆里最宏伟的。经过近80年的岁月洗礼，花岗岩石块的立面色泽斑驳，有沧桑的美。门楣上的浮雕很精致，上面有腓尼基的船、雅典的猫头鹰、罗马的狼和玛雅的蛇以及埃及文、巴比伦文、中文、希伯来文的铭文，显示着人类知识和文明的主要来源。
从像大教堂入口一样坚固、深陷的门洞走进图书馆，大厅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一个缩小了的巴黎圣母院大堂，大厅立柱的高度超过了我在中国念的大学里排球馆天花板的高度。当然，也少不了繁复的雕刻装饰和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和巴黎圣母院不同的是，它的天花板有点像中国建筑的藻井，木制，雕绘满眼。
这个大厅原先是目录室。那些装着卡片的目录箱整齐地排列在大厅两侧的回廊上。它们现在只有文物价值了，因为所有的图书和藏物目录都已被电子化。
除去美学的功用，这个大厅现在唯一可以表现它的使用价值的地方是借书台。借书台后面的一整面墙上，是幅古意盎然的马赛克拼贴画，在它的映衬下，借书台看起来倒像个装饰品。
对外开放的阅览室有五个：工具书阅览室、音乐图书馆、报纸阅览室、期刊阅览室、L＆B阅览室。每个阅览室都有一个网球场以上的面积。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L＆B阅览室。它的名字来源于18世纪耶鲁大学的两个辩论协会名称的第一个字母。这个阅览室的宗旨在于鼓励非学术性的、休闲性质的阅读，所以这间雅各宾风格的大厅被装饰成一个豪华的绅士俱乐部，里面有一个硕大的石头壁炉。宽敞的空间里，疏疏落落地摆放着19世纪上流社会流行的宽大厚重的皮沙发、高背靠椅和乡村风格的圈椅，大多三五把围着一张朴拙简单的木茶几或小圆桌，自成一体。沙发和地毯都是欧洲的咖啡馆、雪茄馆最爱用的墨绿色，四面墙壁都镶进了书架。
最让我眼热的是阅览室两侧的两列“耳房”。它们沿着墙根儿一溜排开，每间“耳房”有一个开放的门与大厅相连，五六平方米大小，暗暗的像山洞，里面放着两三把足够坐下200公斤重的大胖子的皮沙发。窄窄的雕花铸铁窗户外，是草坪、绿树和水井。屋里的两面墙排满书架。看那格局，就知道是在模仿中世纪修道院里僧侣寄居和苦读的小屋，不过却让我想起了中国读书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人生理想。
这么好的图书馆，但它的利用率惊人的低。
我数了数每个阅览室里读者的人头，人最多的是工具书阅览室，大约有20个人；最大的音乐图书馆（两层，有一个小体育馆那么大）只有6个人；而报纸阅览室的3个人中，还有一个在打盹儿；L＆B阅览室呢？加上我，7个人。
真是个公子哥儿的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