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青春的想象与变形
此时的北京却是处处都飘荡着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声,经过音像专柜的时候,每每都有无数人坐在展示区的长椅上,安静地观看年轻的迈克尔·杰克逊在屏幕上载歌载舞,播放的大多是他的成名音乐电视作品《颤栗》。
《颤栗》的开场便是借助戏中戏的方式,将浪漫爱情戏演成月夜人狼的版本。电影中,爱情的表白尚未正式登场,迈克尔·杰克逊深情款款地对女孩说,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此时正是月上树梢,数秒之内,他已经从一个瘦削的青春期男孩变形为人狼。
内心隐藏的变形渴望终于冲破身体的束缚,撕裂现实的美好与单纯,跃然于前。
那是25岁,他仍有黝黑的皮肤,狡猾的微笑,健康的皮肤和闪亮的未来,他的歌曲《颤栗》在美国音乐电视台播出,那是历史性的一年,无论对迈克尔·杰克逊而言,还是对音乐电视来说——黑人歌手世界性地登上音乐电视的荧屏,而迈克尔·杰克逊在表演中发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狂野秘密。
成名之后的诸多音乐电视,迈克尔·杰克逊都或有变形演出,或有愤怒青年断然割肤断骨,化身骷髅,然后才有一番歌舞青春的盛景。而在现实中,他也换了皮肤,改了容颜,隐居在城市中央,午夜时分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百货商场,购物娱乐。
在狂欢的表演前站定,我忍不住想象,如若迈克尔·杰克逊有灵,回望年轻时的自己不知作何感慨。
回望年轻实在是一件浪漫激动的事情,年轻时的患得患失,快速成熟的身体和缓慢不从容的心理之间的尴尬美好,不顾一切想要改变自己不完美存在的想象,是年轻定义中每一个孩子都会遇到的吧。
想来迈克尔·杰克逊如是,而《重返十七岁》中的迈克尔·奥唐纳也是如此。所以才要改变自己,才想重返高中时代的自己。
1989年,迈克尔·奥唐纳十七岁,是校篮球队明星队长,正是美国版偶像剧的绝对主角,却在最重要的高中篮球联赛的决赛前,得知女朋友斯佳丽意外怀孕的消息。
球场上局势紧张激烈,迈克尔的脑中却只有斯佳丽的身影,是直接保送大学继续篮球梦,还是去追逐自己的爱情?迈克尔终于扔掉篮球,飞奔出球场,决定要放弃到手的奖学金,为尚未出生的宝宝辍学打拼,担负起男子汉的责任。
但柴米油盐酱醋茶,时光磨平了棱角、消磨了锐气,人到中年,迈克尔却一事无成,工作无聊透顶,儿女青春期逆反,婚姻也遭遇中年危机,如果重新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知会作何决断。
电影于是带我们游历时光的魔法,迈克尔再度拥有了二十年前那年轻的身体与容貌。那时的身体仍然被肾上腺素鼓励着飞快地成长,心中还有无穷力量试图彻底改变自己,现实犹如漫天星光闪动一般的不真实而且美丽。好莱坞式的中年想象在此淋漓展现:自己依然有十七岁的身体和皮肤,能完美地融入叛逆青春期的小世界,魅力无敌,淑女与熟女都可手到擒来。
迈克尔再次站到了高中篮球赛场上,和自己的儿女虽有代沟,却也成了狐朋狗党。
电影善良又温情地让迈克尔重新拯救了生活。
好莱坞总是有如此时光魔术的桥段吸引观众,前些年《女孩梦三十》是十三与三十之身体与灵魂的对换,而今换成十七岁与三十七的自己作战。旧梦重温,不过说的就是对现实之身体与自我的不满,于是狂想神来之助,于是——套句网络用语,也是我的那些十八岁的学生最痴迷的念想——礮礮地去穿越。
《变形记》曾是心理学研究的重点,卡夫卡同学每每被拎出来分析其在青春期时因夫权压迫的恐惧阴影,使其在小说中,身体的想象被转化变形为一只大甲虫,而迈克尔·杰克逊的变形整容更有心理师以其为例,阐释自我认可与身体平衡之间的困境,但好莱坞的电影显然不愿如此深刻,就让我们搭一趟时光机的便车吧,像那云霄飞车呼啸而下,畅快狂叫,夏季来了又去,青春于是重返,朴素喧闹的人间顿时变形为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