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没有遗憾”
陈礼国(中)在一线进行调研。
朱伟摄
虽然是一名军人,但陈礼国很多时候却穿得像个医生。他那身及膝的白大褂,其实是防静电的特种工作服。他的工作地点,也处于神秘的洞库中。
作为二炮知名的导弹专家之一,陈礼国被称作“国宝卫士”。他的工作保密性质极强,连妻子和女儿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只能干不能说,而且生怕别人知道。”56岁的陈礼国笑着说。尽管不为人所知,但清楚他职责的人明白,他的工作,对于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一有问题就将惊天动地”
有一年,某型号武器服役时间延长,安全可靠性问题凸显,上级决定对其进行近似实爆的试验。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试验。其中,插接雷管是试验成败的关键。
临近试验,原定的1号操作手心理压力过大,动作不稳定,主动提出换人,试验一下陷入停滞状态。担任一线指挥员的陈礼国二话没说,向领导请缨担任主操作手。试验总指挥经慎重考虑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陈礼国镇定自若地走向试验场,有条不紊地操作起每一道工序。大山中秋风瑟瑟,在场的战友却为他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1个多小时后,陈礼国精确无误地完成引爆装置的安装。基地的老司令员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得哭了。
又一年,陈礼国奉命参加某型号武器的整装空运飞行试验,飞机将携带“真弹”空中飞行,这又是我军史无前例的一次行动。
“那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一有问题就将惊天动地。”陈礼国瞪大了眼睛回忆说。
尽管事先制定了各种风险预案,飞机返航时还是遇到意外——机场上空浓雾不散,飞机无法降落,只能在空中盘旋。备用机场传来的消息,让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那里的气象条件同样恶劣。
此时,飞机航油已不多,机组决定冒险迫降!机长通知大家,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一起参加试验的一名技术人员提醒陈礼国:“抓紧时间给家人留几句话吧。”
负责记录试验数据的陈礼国此刻反而异常冷静:特殊状态下的装备数据,可能更有价值。在飞机的剧烈颠簸中,他专注地记下了装备的颠簸频率、倾斜角度、位移状态等珍贵数据。
飞机涉险迫降成功!走下飞机的陈礼国被冲上来的战友们一把抱住。此时,陈礼国才走出高度专注的状态,事后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
在基地服役39年,陈礼国从一名战士成长为副总工程师。他说:“我清楚哪些问题是部队发展的瓶颈,一有机会我就大胆提出来,一旦提出,我就要一根筋干到底!这么多年,我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我没有遗憾。”
“我喜欢一门心思干事业的人”
在培养人才方面,陈礼国也有一套方法。他当科技处长时处里的5个参谋、当装备部长时手下的5个处长,如今全部走上师职领导岗位。
“他选人很准。”基地高工姚春华说。
陈礼国笑着说:“其实我看人全凭感觉,我喜欢那些能踢能咬、思想单纯、一门心思干事业的人。”
十几年前,陈礼国一眼相中了西北工业大学博士生李陶。他向基地建议,给李陶提供一间单独办公室、一套团职房,并拨给专项科研基金。但有人不理解:引进一个博士,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李陶的表现最终令众人心服口服。他牵头开发的“柔性机器人智能操作系统”、“装备故障自动诊断系统”、“某型装备地测可靠性分析”等一系列课题均得到专家的充分肯定,基地上下也对他赞誉有加。
基地某研究所科技部长陈修海是陈礼国的老部下。20年前,陈修海刚出校门时,个性张扬,脾气倔犟,和很多同事相处不来。
陈礼国发现,陈修海个性虽强,但协调能力出众,适合在机关工作,于是将他调到机关。陈修海果然如鱼得水,显示出工作魄力,令人刮目相看。
后来,因出色完成重大任务,基地要给予陈修海立功表彰,一些同事却以“个性太强”为由表示反对。陈礼国给大家做工作:“立功不是选圣人,不能因为性格原因而否定工作成绩。”私下里,他又多次找陈修海谈心,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缺点,督促他改正。
陈礼国昔日的一位部下说:“在陈总手下工作,有缺点,他会狠批,但有了成绩,他也决不会埋没你。”
苦恼埋心中,笑脸给妻子
陈礼国平时总是有说有笑,看上去很阳光。他的同事、基地装备部战技处处长刘锐却说:“你根本看不出,陈礼国家里有一位多年的病人。”
1996年,陈礼国的妻子黄晓琳突发脑溢血,手术后落下偏瘫的后遗症。医生提醒他,黄晓琳的脑溢血可能复发,她的生命可能只有5年了。
陈礼国悉心照顾妻子,刘锐多次看到他跪在地上为妻子搓脚。每天晚上9时,陈礼国都会风雨无阻地搀扶妻子到营区大院散步,做康复治疗。有一次,他和妻子开玩笑说:“我把苦恼都埋在心里,把笑脸都给了你。”
一照顾就是10年。而这10年也正是陈礼国工作成绩最突出的时期。
妻子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竟然恢复到可以利索说话,能够独立行走。黄晓琳的主治医生、解放军三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宁学权说:“黄晓琳过了10年高质量的生活。”
2006年3月14日,黄晓琳脑溢血复发,最终成为植物人。陈礼国伤心欲绝,仍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他和护工日复一日地为黄晓琳洗脚、擦身、吸痰。在她的床头,贴着一张详细的护理表,一天24小时,何时翻身、叩背、进食、测生命体征,都有周详的安排。
3年过去了,黄晓琳就像一个睡着了的正常人,面色红润,关节灵活。宁学权说:“我们医院的护士都在向陈礼国学习护理。”
对于妻子,陈礼国没有任何放弃的念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孩子就有个妈,这个家就是完整的。”他常与妻子聊天,有时妻子的眼皮动一下,他都会兴奋半天,不停地与人念叨:“她是不是听懂了?”
“娶到她,我无怨无悔。”这个坚强的丈夫泪光闪闪地说。
今年7月,陈礼国被破格晋升为技术少将。参加完授衔仪式回来,他穿着军装赶到黄晓琳床头,握着妻子的手说:“媳妇,你以前总心疼我太累。你看,如今组织给了我这么高的待遇,我要第一个给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