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母亲
因职业关系,母亲在外风风火火,但在家却是很温柔的,对人说话总笑眯眯的,也经常会迁就一些我自己事后想来都觉得任性的事。小时候的我总爱乱发脾气,谁惹我不高兴,我便会乱哭乱闹,脱掉鞋袜光着脚丫乱跑,母亲总是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为我重新穿上。但有一次,母亲在来接我放学回家的路上将脚崴了,当我看到母亲那只肿得塞不进鞋子的脚时,我忘记了年幼的自己说过什么,只是记得从那以后,我每次想要任性发脾气时,都会突然停下,将踢掉一半的鞋子重新穿好。
在我要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因工作调动到了延安市,我们也举家搬迁到了延安。这里的一切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努力去改变,去融入新环境,却在不知不觉间将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话变得少了,心事变得多了。我与母亲的距离,也变得疏远了。
父亲来到延安后,愈发忙碌了,有时两周才得见一次。我同样与母亲朝夕相处,却全然没有了幼时的亲近,有时甚至觉得她很笨,对她说的一切我都会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不屑。意见相左时,我便会对着惊慌失措得如同一个孩子似的母亲大发雷霆,全然没有考虑她的想法。
还记得初二夏令营游山东回来,我兴奋地同母亲谈起雄伟的泰山和青岛的海滩。说到那些大广场上放风筝的人们,那些香得让人难以忘却的海鲜……我是家里跑得最远的人!我得意地大叫。
一直安静地听我说话的母亲,这时微笑地轻轻插了句,在你还小的时候,妈妈就去过泰山了。我吃了一惊,从未听母亲说过这段往事。看着母亲已经发白的鬓角与那略显沧桑的微笑,我突然意识到,在我和最亲近的母亲之间,似潜伏着许多盲点。
我们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母亲只是一间古旧的房子,她给我们童年以庇护,但不会再提供新的风景。我们急切地向外面看,在寻找着自我价值。但我们幼年的顽皮,我们成长的艰辛,我们的不足,我们的闪光点,我们所有的失败与成功,都贮存于母亲眼中。但我们厌烦了。我们总觉得幼时的自己是稚嫩的,是一件不完整的雕塑。我们更愿意以精心雕琢的稳重姿态出现在他人面前。
母亲很喜欢诗歌、散文,也曾经出版过自己的作品,但我却从未仔细地去读它们,因为母亲在我眼中,她只是母亲,只是那个由我任性的任我拥抱的母亲。但我却忽略了她作为一个社会个体所拥有的其他角色。
我是一个不善于道歉的人,我只愿在以后的生活中,永远守望着母亲那已略显苍老的身影,让母亲能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