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走阅兵方队 70岁当阅兵顾问
在我的阅兵生涯中,印象最深的是1958年那次阅兵。那年1月,参加国庆阅兵的水兵方队集中在山东龙口镇的一个大操场训练。隆冬,北风呼啸,寒气袭人,500多名水兵在训练场上机械地重复着正步分解动作的每一个环节。大家心里都清楚,去北京参加阅兵的只有200人,训练不过关就要被淘汰。那时的我,憋足了一股劲,决心要刻苦训练,决不能被淘汰。为了保持脖颈的挺直,我晚上睡觉总是把枕头挪开;为了使双脚并拢达到要求,我用背包带把双脚牢牢地捆在一起;为了增强体质,我每天要做几百个俯卧撑,甚至跑上上万米;为了练习运用眼睛的余光标齐排面,眼睛不停地瞟来瞟去,最后发酸得睁不开;为了达到每步踢出25厘米的高度,我的腿踢肿了;为了每分钟踢出116步我跟着乐队练,想尽了一切办法。
7月中旬,水兵方队奉命赴京参加合练,原来的500多人只留下300多人。7月的北京,骄阳似火。训练力度加大了,更严格了,也更苦了。对于苦我心中倒是不在乎,唯一的愿望就是坚持到10月1日参加阅兵,在天安门前能看到毛主席。
当年的水兵训练场设在天坛公园。天坛公园的地面是用水泥方砖铺成的,与龙口训练场的黄土地有所不同。两天正步走下来,脚下的血泡像马蜂窝,破了再起,起了再破。训练时来不及顾及它,休息时才发现满脚底血迹斑斑。9月,水兵方队正式队员定型,我被正式定位为水兵方队第二排第二名。我终于能代表海军在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了。国庆节头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觉。
凌晨4点,我们就来到集结点。我那时18岁,穿一身雪白的水兵服,扛着枪,甭提有多神气了。水兵方队站在广场最前面,正对着天安门城楼。9点45分,阅兵分列式正式开始。我的脚步和整个水兵方队一样,踏着乐点,“嚓、嚓”地由东向西朝天安门方向走去。随着领队的一声“向右看——齐”的口令,我的神经一下子处于高度绷紧状态,眼睛一点儿也不敢斜视。我作为第二排第二名,眼睛的余光略向上扬一点,只要那么几秒钟,就能看见毛主席。由于我太紧张了,或许是太专心了,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出错,正因为如此,眼睛愣是没有上扬,没有看见日思夜想的毛主席,那个遗憾,至今难以忘掉。
1959年2月,我再次回到国庆10周年大阅兵的海军方队,并且由1958年的第二列第二名升位于第一列第二名。我再次站在天安门广场,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见到了毛主席和其他国家领导人。奏国歌的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1984年国庆35周年,中央决定举行国庆大阅兵,这是中国在沉寂25年之后又一次公开展示自己武装力量的大阅兵。这年我44岁了。海军任命我为水兵方队的队长兼总教练。
经过5年改革开放,中国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早就不是小米加步枪了,有了尖端武器,光海军几个方队的导弹就有3个型号,而且都是国产的。每个方队的人数也由原来的200人增加到352人。我们穿上刚换装的新式军装,往队伍里一站,没法不觉得自豪。
上午10点,时任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乘着大红旗敞篷车一路检阅过来,朝我们说:“同志们好!”我们喊:“首长好!”几千人一个吼声,震撼人心啊!
1993年,我退休了,但我对阅兵的深情却没有变,我还坚持队列训练,时不时对着镜子琢磨动作要领。我家里的人都说我对阅兵着了魔。
就在我办理退休手续的那天,我向海军潜艇学院领导表示:什么时候国家再举行大阅兵请无论如何告诉我一声,尽管年纪大了走方队不行,但我可以把多年来积累的经验传授给大家。
1998年12月6日,海军潜艇学院领导来找我,请我担任国庆50周年水兵方队的总教练。我虽然无缘再参加水兵方队通过天安门广场,但我有责任尽全力把年轻的水兵方队带出来,把自己的经验统统传给他们,让他们比我自己还棒。
从1999年1月开始,水兵方队领导和我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进行严格而又艰苦的训练。我告诫战士们,不吃苦不能换来天安门前的威风。当你站在世界最大的广场上,向全世界展示中国水兵的风采时,你那种光荣感、神圣感,没有吃过苦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这一次,我又应邀担任国庆60周年阅兵水兵方队的顾问,心里非常高兴。作为顾问,我不能让人认为我是来当“招牌”的,所以我坚持天天上训练场,从训练方法、动作细节上和他们一起商量,做一些探索。我知道这些年轻人不容易,特别是要想超越1999年的成绩,还需要下很大的工夫。
目前,水兵方队已基本上达到了训练要求。2009年10月1日那一天,我想我们年轻的水兵方队一定会再次给全世界一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