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霓虹
表姐是关中人,三姑的小女儿,三姑嫁到了关中,我们就有了这样一房塬上的亲戚。
表姐只到陕西柞水来过两次,算上这回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在她的幼年,随三姑走亲戚来的;第二次是我父亲过世的时候,来为父亲守灵。这一次,她什么也不为,生活悠闲了,出来走走,散散心。
我和表姐在说话间不知不觉地走上了河堤,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让夜间的山城变得妩媚妖娆,多彩多姿,美丽而又迷人。
我们走过迎春大桥,来到了西河长廊,在一片婆娑的绿柳下停了下来,从这里可以欣赏到整个柞水的夜景。偌大的柞水县完全掩映在一片灯的海洋之中,五光十色,明丽灿烂,呈现出一派盛世的景象,街市、楼房、河堤、亭子间,甚至是那河面上的桥都用灯光点缀起来,光与影不停地变换,却又有着各自迥异的风格,每一种画面都不重复,每一种格调又绝不雷同,既是独立的,又是和谐的。
人都说上海的夜景是最可看的,但我没有去过,人又说重庆的夜景不可不看,我有幸得以观之,但我感觉柞水的夜景却是最丰富而有特点的,既不空泛,又没有距离感,让人觉得是带着一种很旺的人气在里面,你可以看得见人来人往,也可以看得见车辆奔忙,还可以看见路人悠闲地散步,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火味和生活气息。
表姐说:“柞水的变化可真大啊!”她回忆起了上一次来柞水的情景。那是十多年前,父亲过世,她接到信,来送父亲,也就是她的舅舅。
那个时候,县城不仅破败,而且零乱,虽说是个县城,倒还不如说是一个集镇,街道很窄,非常拥挤,有车的时候,人都得走台阶上,两旁的房子矮塌塌的,非常陈旧,土筑的墙壁凸凸凹凹,斑驳陆离,木质的门板年长月久经过岁月的洗刷,仿佛老人的脸,褶皱不平,灰中泛黑,黑中泛黄。屋面上的瓦黑漆漆的,还有很多的枯草,一棵棵瓦松长得老高,且肥硕,而唯一能让感到有些活力的也便是这瓦松。
我说:“是啊,那个时候这里环境真是很差!”我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没有公交车,我们只有用脚走,家与学校之间有15里的路程,我们星期六走回去,星期日再走回学校,15里路,用我们孩子的速度,需要两个小时,而我们就是多少年如一日地这么走着,从小学走到初中,从初中走至高中,后来便没再走了,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家里已经再也没有能力供我读书了。
面对家乡的落后和破败,我找不到生活的希望。高中毕业后,我毅然辞别父母,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我给别人看过商店,做过文员,一个人艰难地在异乡的土地上跋涉着。当我终于在文学上有了些许成绩的时候,父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让他们愧疚的心找到了一点平衡。可这又哪是父亲和母亲的过错啊。那时,他们已经风烛残年。
就在某一天,我再次回到家乡时,家乡的一切都变了,一幢幢高楼鳞次栉比,一条条道路宽阔笔直,超市、商场红红火火,原来的旧房子、旧街道一拆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干净、卫生、文明、整洁,让我有说不出的欢喜。一棵棵法国梧桐像是城市的护卫兵,坚定地挺立在街道上,为人们送来满眼的绿意和一地的清凉。一行行绿柳扶摇直上,洒下一路春光,一直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花草植被随处触及,有广场供人休憩娱乐,有操场供人锻炼健身。如果再不满足,你可去西河长廊看山看水,行船湖中泛青浪;你还可去三道井公园登山眺望,吟诗作对赋文章。
再次回到家乡,我觉出了家乡的好,家乡的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于是,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或许柞水是小的,但它也是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一片,它是祖国的女儿,与母亲同呼吸共命运,作为母亲,她满怀慈爱地盼望着每一个孩子都能健康茁壮地成长,而她的孩子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将自己装扮得青春靓丽,令人向往。
这山这水,越看越美,这景这人,摇曳生辉。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表姐说:“嘿,我的手机都要关机了!”我说:“唔,都这么晚了,那咱回吧!”回来的路上,表姐还在不停地张望,我看出了她的不舍,我说:“表姐,喜欢这里,以后有时间就常回来!”表姐连连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