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轻飘飘的同事轻飘飘的事
遥想两年前,即将迈出校门之际,杨逍的老妈,一位在机关工作了一辈子的小科长,语重心长絮絮叨叨地传授了自己的职场心得。杨逍总结概括一番,其实就一句:要成为领导的自己人。
杨逍的上司是个年轻人,30多岁,精明强干,一双小眼睛隔着薄薄的镜片犀利无比,公私分明,说一不二。基于这样的认识,杨逍以为,沧海桑田,职场文化早已变异,老妈的经验之谈如同出土文物一般,能供瞻仰铭记,却无法实用。
可偏偏,万变不离其宗。罗明就是那个透过杨逍老妈说的种种表象,牢牢把握问题本质的人。
上司要出差,罗明肯定是要拎着包开车接送的;上司开会,一干材料都是罗明积极准备的;上司要应酬,罗明也一定是要跟随左右的。如果说这些事是秘书的工作,那上司的车坏了,上司家的水管漏了之类的就是保姆的工作了。罗明不是秘书,也不是保姆,做这些事情却甘之如饴,乐此不疲,杨逍觉得,这也太狗腿了。
可偏偏,这位上司用实际行动昭示大家,他不但安之若素,还颇为享受,明里暗里对罗明照拂有加。新入职的同志得去下面的办事处锻炼一个月,罗明却是舒舒服服待在公司;罗明的差旅费有多少报多少,上司根本不审核;出外项目培训,上司推荐的也是罗明。
杨逍心理暗自跟罗明比较过,论学校,论能力,论人员,自己一点都不差,可为什么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那里,总也挂不上号呢?
罗明出差,这个季度的销售报表和总结是杨逍做的,各式数据准确详实,制图精美,分析到位,交到上司手里,一字未改就转发给了部门所有同事。杨逍不是没有期待的。以往,罗明总会因此在讨论会上受到上司不吝言辞的夸奖,可杨逍熬了几个通宵就等来一句风淡云清的“辛苦了”。
杨逍觉得郁闷。来公司两年多,自己好像总是游离在部门的核心之外,或者说,总是在上司的视野之外,不管你干得多还是干得好,没人关心,没人肯定,更没人嘉奖。
罗明跟杨逍,前后脚入职,资历相当,是部门里的两个小字辈。秤与砣,分而示人,只要不是量重,没什么不妥,可是人的惯性思维就是这么可恶,一看到秤就必然得提到砣。罗明的异军突起,无疑让很多人愤恨难平,每每这个时候,大家就会提及杨逍,你看,不是每个年轻人都那么急功近利,无所不用其极的。
一天到晚陪着小心照顾上司的喜好,为杨逍所不齿。这番话最开始还能安慰杨逍,虽说离上司远了点,但群众基础深厚呀,更何况,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可时间一长,杨逍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同情之外,明褒实贬。在上司那里,拔高罗明同时就等于否定了杨逍;在同事那里,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罗明太过耀眼,酸葡萄心理作祟,杨逍不过是大家说服自己的例证罢了。
罗明回来以后,部门特意给开了个庆功会。
庆功宴上,杨逍的新人特征一览无遗,迅速抢占下首的角落落座,招呼自己吃好喝好的空暇之外,偶尔跟旁边的同事小声交谈,至于上司参与的公共话题,杨逍担心言多必失,闭口不言,唯倾听耳。
如果说杨逍是独善其身,罗明就是兼济天下。饭桌上,罗明那叫一个风风火火,谈笑风生,就属他最忙,给上司续酒,盛菜,跟各位同事举杯。上司一番高谈阔论之后,罗明一定及时跟进,以免曲高和寡,冷场。于是,推杯换盏之间,罗明成了那个必不可少的活跃分子。
杨逍突然感到非常挫败。背后,同事们争先恐后议论罗明的是非;人前,却都在卯足了劲跟他称兄道弟。反倒是杨逍,越来越边缘,无论是在办公室还是在聚餐的饭桌上,仿佛总也融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