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尼餐 鱼与熊掌兼得
眼前是七星伴月的景致,手工敲出的铜盘中间是雪白的米饭,周围是六个小铜碗,一张卷饼。
我胆战心惊地将手指伸向米饭,却无力触碰。
在尼泊尔,每个当地人都会坦坦荡荡地以手指当筷子,把鸡块、咖喱汁与滚烫的米饭拌捏在一起。到了人家的地盘,入乡随俗是个大事,可从小只要吃手就要被妈妈打,这种条件反射不是那么好克服的。
但此时的我早已饿得“仙风道骨”,能被风吹走了。这里的厨师绝不可能像四川人掌勺那么雷厉风行,每一道菜,你都要经过漫长的等待。
催了几次,都说“wait a minute.”而实际上没有一个钟头,你很难见到影子。即使你吃的是快餐,即使这只有你一桌。
所以这道菜刚上,我就用最快的速度把指甲剪干净,准备抓饭。
此时,当地小二才慢悠悠走过来,很绅士地递过一副刀叉给我,告诉我这里怎么吃都行,我才松了一口气。
尼泊尔是个鱼和熊掌可以兼得的地方。我坐在博卡拉望湖楼的顶层,在等待尼餐的过程中偶尔眺望远方,雪山连绵,鸥鹭翔聚。原来在海拔800米的地方,懒散地着人字拖T恤衫负氧离子在我鼻孔间闲庭信步也可以领略喜马拉雅的巍峨高贵呀。
一旦刀叉在手,我立刻身心放松,兴奋地将高原难觅的一碗青菜全部倒进饭里。一驴友说,这里的青菜大米都是梯田里的,这里的鸡牛羊全是满街跑的,这里的调料都是纯天然的,用国内饭馆三分之一的价格吃到的却都是有机食品,多大的造化!
来眺望雪山的食客遍及欧美澳,中国人也不在少数。他们来此,多半选择了两到三项极限运动。蹦极、激流、徒步、飞翔,他们在花钱找罪受。再一问,失恋的、离婚的、辞职的、被辞退的,他们的心里总有那么点不平之气。他们把尼泊尔当成了医治心病的疗养院。
也许,佛祖释迦牟尼的家乡人民得了真传。看这个古老国度的臣民们闲散自若地坐在街边,仿佛时间不存在。居民楼上的孩子们总趴在雕花窗棂上张望着我们这些外来客,身穿明艳纱丽的尼泊尔女子羞涩浅笑脚步轻盈。对于富贵、对于效率、对于享受,他们似乎很不敏感。
难道这里白天一派阳光夜幕下一片星光便把一切烦恼融化掉了?
我问一个抓饭狂吃的广州姑娘徒步苦不苦,她淡淡地说“还好啦”。“爬山强度跟香山差不多吧?”我怯怯地问。她仍是淡淡,4天徒步的运动量和惊险程度相当于两个华山加上黄山,走下来要凭意志力的。
她很优雅地用手将拌上鸡块的米饭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在山里物资匮乏,她4天只吃了4顿扁豆汤加上一些巧克力。
可恨的2009,让她离婚又离职,一身轻的她到尼泊尔参加了所有的极限运动,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钱,现在只能到高档点的酒店刷卡为生了。
很多中国人吃不惯尼餐永远的咖喱味,但做过极限运动的人对此甘之如饴。大家喜欢叼着咖喱鸡骨倚在窗边,看一队队一排排倦鸟归巢渔歌唱晚,雪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鸡骨头的味道经过时间,慢慢释放出来,弥漫于唇齿。寻着味道找到厨房,原来尼泊尔的后厨也是个没有时间的世界。偌大的餐厅,只有几口小锅,厨师一小点一小点地烹饪着。每一样菜都投入身心。
我们永远来不及等待,而这里的人悠悠地便将时间拉长了。
离开餐馆前,雨忽然降临,哗啦啦罩住所有望山望湖的玻璃窗。小二依旧很绅士地安慰: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大雨之后雪山会有更美的日出。
不知那些心灵受伤的男男女女能否听懂他的话?要想鱼和熊掌兼得,先要学学尼泊尔人的生活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