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干部，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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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省实验中学学生会干部民主选举。资料照片
有篇文章说，民主其实很简单，它有两个维度：一是参选，一是投票，连中小学生都会做。
中小学生都会做的“民主”，集中体现在班干部选举上。回想起20年前记者的中小学时代，班干部清一色由老师指定。如今，民主选举正逐渐取代老师任命，成为越来越多中小学的选择。
吉林省是“海选”一词的诞生地，也是我国农村村民自治的肇始省。连日来，记者走访发现，民主意识在很多中小学已深入人心。
班干部竞选渐成主流
东北师大附小六年级8班的陈亦宁，现任校大队委员会组织委员。这一职务，是她在全校学生公开竞选中获得的。
小陈所在的学校，班委会成员每年改选一次，所有岗位公开，大家自由申报，发表竞职演说后，同学们现场投票表决。第一次参选时，全班60多人，陈亦宁以50余票高票当选。
“我要对得起同学们投我的每一票，所以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班级工作更是要好好地做。”陈亦宁这样解释她改选连任的原因。
尽管竞争激烈，而且“上任后压力比较大，因为后面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但陈亦宁很喜欢这种民选方式——“很公平，给了每个人展示才华的舞台和锻炼能力的机会，也是对学生意愿的尊重。”
吉大附中初三25班的石皓天，同样是“公选”的坚决拥护者和积极参与者。“让学生来判断优劣是非，体现了师生的平等原则，彰显了民主精神”，他告诉记者，从小学二年级起，他便开始参选，先后竞选过劳动委员、小组长等职务。眼下，他正为新学年的班干部竞选做准备。
石皓天升入初中后的首次班干部竞选，全班73人，有20多人报名参加竞职演讲，参选比例近1／3。民主选举受欢迎的程度，从广泛的参与度上可见一斑。石皓天竞选的职务，有8名竞争者，同学们不记名投票，老师现场唱票，最后他以两票的微弱优势胜出。
“班干部如何，不仅关乎班级利益，还关系到每个人。只有选出能力强，而且公平公正的带头人，才能为大家服务好。所以，每次选举，同学们都非常重视、珍惜自己手中那一票。”石皓天说。
记者从长春市教育局了解到，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并没有对中小学校班干部的产生方式作统一规定，可以由老师直接任命，也可以由学生选举，全凭各校各班根据自身情况决定。不过，不少学校都采用了“竞选”方式，有的一年一换届，有的则根据“民意”随时选举，对“不称职”的班委会成员进行调整。
“由老师直接任命的，有的是因为一年级刚入学，新生彼此还不了解；或者小学生年龄太小，认知水平尚不足以做出准确判断。当然，也不排除因老师个人思维方式、行事作风而导致的‘任命’。”长春市教育局团委书记潘若龙告诉记者，从培养学生民主意识和参政意识、促进学校开展民主管理的角度，班干部竞选值得鼓励与推广。
“实际上，现在的学生，民主意识都很强，对老师指定的班干部往往有抵触情绪。民主选举既是学生群体的普遍呼声，更是时代大势所趋。”长春市87中的一位班主任老师说。
每次参选都要展示最好的自己
高三学生谢东明，在72中读初一时，第一次参加班干部竞选，目标为学习委员。“老师留给大家的准备时间很短，加之与同学还不太熟悉，我在台上很紧张，演讲时磕磕巴巴，结果没选上。”对这次挫败，谢东明一直耿耿于怀。
初一下学期，班委会改选，谢东明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这回他作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不仅仔细琢磨了演讲内容，而且特别注意了演讲技巧，事先在家对着镜子排练了四五遍，还把父母、兄弟找来提意见。
“演讲内容必须务实，首先要突出对同学负责的主题，同时还要表明自己有足够能力协助老师开展工作。”谢东明的双眼在镜片后露出一丝狡黠——同学们是在野选民，老师是当权的班级最高长官，候选人对上对下都要有交待。
“表情要大方，慷慨激昂处要辅以手势等躯体动作，增强语言表达力度，达到情绪渲染的效果。态度一定要坦诚，但动作要舒展有力。当然，太夸张也不行——在一段气势磅礴的排比句中，我设计了一个振臂高呼的动作，排练时，把我爸妈都整乐了，他们评价说‘太夸张’，我就适度收敛了挥臂幅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谢东明大获全胜，顺利当选。总结成功经验时，他说：“其实同学们更看重的还是平时。虽然第一次没选上，但我总是很热情地协助班委会开展工作，班上劳动能多干点就多干点，帮助同学也竭尽全力，这让我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读高二时，谢东明又一次走上了竞选舞台。虽然已颇具经验，同学们对他也评价较高，但他还是做了精心准备，特别是在阐述竞选纲领时，针对文科班学生对数学普遍较为头疼的问题，他提出了几条很实在的改善建议和帮扶措施，赢得同学们的如雷掌声。
“选举是一件很严肃、很神圣的事。世界是个大社会，学校是个小社会，在我们的生活圈子里，每一次班干部竞选都要把最优秀的自己展示出来——民主选举给了每个人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能力了。”长春市11中的李辉说。
吉大附中初三学生闫淞，曾3次“冲击”班级数学课代表一职，均以失败告终。虽然屡战屡败，但他屡败屡战，这种绝不放弃的执著精神，让同学们都很佩服。一名同学对记者感慨道：“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坚守理想，不怕挫折，积极参与，我们的社会一定会越来越民主。”
此言不虚。班干部选举，是培养学生民主意识最直观有效的一种形式，而随着同学们民主意识的不断增强，他们要求“民主”的领域也不断拓展。据了解，三好学生、优秀干部、杰出中学生等荣誉称号的评选，甚至派哪位学生代表学校参加竞赛都要通过学生们“选举”表决。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直接到校长室来，与校长进行面对面交流，对学校管理提出自己的建议。”吉大附中校长崔贞姬告诉记者，该校定期举行校长座谈会，聆听学生的意见，采纳他们的合理建议，这也使校园氛围非常和谐，促进了学校的快速发展。
民选班干部敢为学生利益代言
吉林省实验中学是较早实行班干部选举制且运行非常规范的学校之一。记者在该校和学生座谈时，同学们对自己心目中的班干部“标准”做了这样的排序：一要有奉献精神，乐于帮助同学；二要正直、诚信，有一颗公正之心；三要有足够能力带领好班级，让本班在年级中成为优秀；四要善于与老师沟通，协助老师开展好工作；最后，学习成绩不一定最好，但也要在上游，否则难以服众。
老师们最看重的几条标准——“善于与老师沟通，能有效协助老师管理班级”；“学习成绩优秀”，被同学们排到了最后。而“听老师的话”这一条，干脆被同学们完全摒弃了。
“民选班干部是学生利益的代言人。很多时候，他要敢于代表同学们的利益去与老师‘谈判’，反映同学们的呼声。或者说，他要充当师生之间的桥梁，做好下情上传，上情下达，而不是单纯做老师的传声筒和义务帮工。”高三7班的李阳深有感触地说。
高一被选为班长后，李阳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代表同学们去向老师反映意见。当时布置班级，别的班墙面上贴的是同学手绘画报，而他们班用了成本较高的彩色喷绘，此外购买盆栽花卉也花了不少钱。同学们认为，这样使用班费过于浪费。
“去不去找老师谈？刚上任就对老师提意见，得罪了老师，这个班长可不好当。但如果置同学们的意愿于不顾，我以后也别想开展工作了，过不久就得被大家‘轰下来’。”李阳矛盾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心“以同学利益为重”，找班主任“摊了牌”。
原来，班主任的想法是，如此布置班级虽成本稍高，但能给学生们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而且可长期使用，下一届学生还可循环利用。李阳把老师的想法告诉给同学们后，大家都表示了理解，事情圆满解决。而他勇于为同学们“出头”的表现，也赢得了广泛认同。
在接下来的任期里，李阳又干了几件很受同学们“待见”的事情。比如，大家反映学习有些累，他就张罗搞了几次联欢会，舒缓同学们的情绪，调节班级气氛。前不久，他还主动找资料，模拟高校自主招生搞了一次特别班会，受到热烈欢迎。
“我来自于同学们中间，知道他们的想法，大家选我，我就要对得起大家的信任，在工作中设身处地为我的选民着想。”李阳认为，民选与任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民选班干部“怕”群众，因为他的“前途”掌握在选民手里，所以他要为全体同学负责；而老师任命的班干部，更侧重对老师负责，对同学有时可能会态度倨傲，有所怠慢。
“想让老百姓不怕官，就要让官怕老百姓。”当初竞选班长时，李阳这句慷慨陈词，博得同学们的满堂喝彩，让大家非常感动。在同学们眼中，“怕老百姓的官”才会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利，而只有民主选举才能催生这样的“官”。
“班干部民主选举实现了青年学生的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务。”吉林省实验中学党委书记潘永兴说，班干部民主选举是该校开展“激励教育”的重要载体之一，在学校诸多重大活动中，学生干部都积极站到前台，挑起了重担。
“青年学生心中的民主火种、理想信念，与国家和民族的命运紧密相连。”潘永兴认为，让学生们在自由、民主的激励氛围中健康成长，将来才能勇敢地肩负起历史的重任。
不过，也不是所有中小学生都对“民主”有非常深刻的理解。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另一所学校，同学们选举出来的一位班长，虽然“民意基础”不错，但他时常旷课。而同学们推选他的原因之一竟然是“我们缺勤时，班长也不会向老师‘打小报告’。”
“如何科学设计班干部选举制度，引导中小学生认识民主的真正涵义、正确行使民主权利，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但无论如何，民主选举班干部是大势所趋。教育部门要做的，就是通过各种形式和途径打造民主社会需要的合格公民。”潘若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