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点特稿】:小事比天大
简陋却大口径的垃圾桶
残疾车行走的坡道铺有地热,不会积雪
用老虎咬破的皮球警示游客
电线杆下部加粗,方便贴小广告
朝向街道的公寓统一挂白色的窗帘
公园靠背刻有普通逝者的生平
阶梯式车道设计,节约了机动车左转距离
第一次到温哥华时,王力没觉得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好。
雨下个没完,空气湿漉漉的,马路不宽,楼也不高,人衣着平常得很,路上空荡荡的,时不时还蹿出几只松鼠。这个早年干过清洁工、治安员的男人心里琢磨着:“资本主义就这模样?”
不过,待上半个月后,他咀嚼出了这个城市“淡淡的味道”:滚着露珠的小油菜跟北京早市上的一样好吃;买颗钉子、扣子什么的也不费劲;咳嗽了,医生的笑脸很甜;下楼走5分钟,就是公园,在3个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大树下,躺在不刷漆的原木椅子发上一天呆;去超市上厕所,看到看起来“似乎不太文明”的大胖子男人,洗完手用纸把台子上溅的水轻轻拭去……
半年后,这位在国内企业声名很高的某研究所所长带着妻子和儿子移民了。这一年,是1999年。
打那以后,他和儿子王一男用各式各样的老式胶片相机和新式数码相机,开始记录这个城市的细节,这一拍就是6年,父子俩拍下了一万多张打动他们的图片。2007年回国后,他们挑出了其中的200多张,每张图配上几段话,出了一本书,书名叫《天大的小事》。
如今,父子俩从距离峡谷三分钟路程的温哥华美丽的家,回到了北京,四处“推销”这些带给他们无数次触动的“巨大的细节。”
“温哥华人真事儿!事儿得厉害!”
王力手中这张照片看起来着实有些暗淡,背景模糊一片。
那是一个晚上,王力一家三口散步到温哥华斯坦利公园附近的一处工地边,突然看到脚底下一条条亮亮的东西。原来,这儿的工人将护栏的支脚都涂上了醒目的荧光漆,用来提醒夜间的行人。
看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在王力拍摄下的这些作品里,关于红绿灯、垃圾桶、指示牌的照片不计其数。
在温哥华,红绿灯是醒目的黄色底座,而不像国内的是黑色,事实证明,“黄色是事故率最低的颜色”;人行道的路牌悬挂在路中间,而不是路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醒目;公厕指示牌上,都注明了“距离多少街区、多少米”;整个城市只要骑车都要戴头盔,哪怕两岁的孩子学童车也不例外。
加拿大的垃圾桶“面子在内不在外”,废弃的汽油桶、石槽、塑料筐子都能当垃圾桶,比起国内的“大熊猫抱竹子”、“青蛙王子”那些工艺垃圾桶,“丑多了”,可这些垃圾桶再丑,也个个是大嘴巴、大口径、套有塑料袋。
温哥华几乎看不到“牛皮癣”般的小广告,他们把电线杆的下面局部加粗,专门用来粘贴小广告。这比国内“乱贴广告,罚款5万!”的硬招儿有效多了。
“不想想,有5万块,谁还去贴小广告?”王力反问道。
在这座城市住久了,父子俩常常很奇怪——“为什么同样是楼房,人家的就那么好看?”
有一次,他们站在一栋普通的红砖高楼前琢磨了好久,发现面对街道的所有窗帘都是白色的,终于忍不住进去问公寓的管理员,高鼻子管理员一脸愕然地拿出一份足有一本书那么厚的售楼合同。
在合同里,光是“窗帘怎么挂”,就写了三大段近一页纸。合同还规定,“每户人家能养几只狗、几只猫,狗的身高不能超过多少”、“一栋楼有多少个名额可以出租房屋,要出租就排队登记。”
出了门,爷俩感慨,原来“裤衩晾外头,会招警察的”!“温哥华人真事儿!事儿得厉害!”
王力还很怀念住过的温哥华一所公寓的地下室。
在温哥华的公寓里,会在地下室里设上一间二三十平方米的小作坊,叫“情趣室”,不仅钳子、锤子等常用工具应有尽有,同时钉子、扳子等建材也一应俱全。谁家里用不完的材料也都放进来。有的人会买桶油漆,放把旧椅子,留张纸条:本人不会油漆,谁能帮忙?几天后就会无声无息地出现一把漆好的新椅子。不懂英文的王力说,他在温哥华与老外的沟通,主要得益于情趣室和会所。
王力还在公园的路边惊讶地发现,很多长椅的靠背都刻有某个人的生平事迹,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原来这是“墓碑”,每当一个生命消失,如果逝者的家属愿意,都可以花不多的钱,买一张长椅放置在公园,刻上故人的名字与生平,成为永久的纪念。人们时常来公园漫步,停下来读读“墓碑”,在椅背上插上一朵花,缅怀一个天国里陌生的普通人。
第一次在温哥华坐公交车,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天下着小雨,10多个人排着队,其中有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车慢慢驶来,停稳,向马路牙稍作倾斜,车门打开,自动翻出一个踏板,正好对接高出的地面,司机下来连残疾人带车推上去,然后把车固定在司机后面专门的位置上,司机再下车绕到驾驶位,最后大家再上车。王力一看表,三四分钟都过去了。所有人都在雨里默默地等,没人说话,那场面,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把王力感动坏了。
过了两站,一个妈妈推着婴儿车上来了,又花了好几分钟,车内没有一个人显得不耐烦,相反,车里人都会对孩子笑笑,摸摸她的小绒帽,扯扯她的小袜子。王力不禁感慨:“在人人都微笑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跟人人显得急躁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能一样吗?”
还有一次,王力去医院看病,护士让他去厕所取尿样化验。在这个普通的厕所,墙上用好几种语言贴着如何取样。有一种是中文:1.把内裤拉低。洗手,然后把手抹干。2.用化验所提供的毛巾把私处洗净。女士们,清洁私处时,必须由前面洗到后面。3.开始把小便排进厕所,不要让小便中断;在小便还在排出时,用指定的容器把小便搜集下来;在小便停止前,把容器拿去。4.盖紧容器,切勿用手指触摸容器的边缘或内面。
在狭小的空间内,他紧紧贴着厕所的小门,把相机举得高高的,拍下这些,心里想着:“我一定要把它带回中国!”
“活到50多岁了,还有人告诉我化验尿时怎么脱裤子,怎样排尿。可这些,真他妈的,让我感动!”王力说。他突然觉得自己一家移民移对了。
“他们安详从容,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哀怨。”
原本学计算机、经济专业的王一男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一地鸡毛”的照片会改变他的人生。
起初,读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大一的王一男对拍这些照片没什么兴趣,他更宁愿“去体育场拍运动的瞬间”。但为了哄他爸高兴,赚到更多的生活费,他不得不拍更多“好玩的细节”。
他拍加拿大人的幽默:在消防队驻地,竖牌上的标语不似国内的“责任重于泰山”之类,而显得很生活化——“炒菜时不要离开炉灶”。
他拍加拿大人的夸张:高压线、变压器上的“危险”标志,除了画出闪电的符号,还在闪电中间画了一个鲜红的人被击倒在上,“那倒下的姿势触目惊心”。
他拍让他感动的画面:在动物园,看不到“禁止攀爬”的牌子,在关老虎的笼子旁边,摆放着一只被老虎咬破的蓝色皮球,再配一段“玩耍还是像这只球一样?”的文字。
他甚至成了“马路观察家”。他发现车道从内到外是呈阶梯状设计的,这让每一辆机动车左转时,弧度变小,他拿尺丈量,发现每一辆车左转弯时少绕行了5~8米,仅此一项,全国车辆减少的空耗与排放量即为天文数字。
北京提倡“公交先行”,设有公交专道,但经常可以看到,公交车道闲置,而其他车在排长队。在温哥华,没有公交道,只有共用道,这个车道不看是不是公交车,而看车内有多少人,只要超过三个,都可以上这道。因此,常常会看见有人搭便车,驾驶员反而给搭便车的人赔笑脸。
拍摄时,常常有残疾人闯进他的镜头。他逐渐发现,这儿的残疾人和国内的也不太一样,这儿有专门为他们设计的与残疾车等高的收银台、公用电话,在大超市、商场的门口,离门最近的、位置最好的一定是残疾车车位……这些人的眼神,就像北京胡同墙角根儿晒太阳的老人的眼神,“他们安详从容,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哀怨。”
他的镜头开始不由自主地捕捉残疾人的生活,有时候,他闭着眼睛,假想自己是盲人,在空屋子里行走好几米,感受黑暗的恐惧。
一天下大雪,王一男兴致冲冲地拽着王力往外跑,在公交车站旁边的一个坡道上,王一男问他爸:“看出什么了吗?”王力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
“再看看!”王力还是没看出什么来。
“这块坡道没有积雪!”王一男兴奋地喊。果然,这个坡道是平时供残疾车走的,铺了地热,不会积雪,而旁边供常人走的台阶,已是白雪皑皑。
回国后,他们得知东北的一座大桥全都铺上了地热,是世界上最大的地热桥,他们并不太兴奋,“太浪费了,这个面积能铺多少残疾人用的坡道,钱要用在刀刃上。”
在出书的过程中,从1万多张照片里挑出200多张时,父子俩吵了好几架,可这张照片,却不约而同地被他们选为封底图。
“英国女王给我回信了!”
书出来后,王一男带了一本到温哥华市政府大楼,送给温哥华市长Sam Sullitvan,市长不在,秘书接了。几天后,市长给他打电话,约他到办公室见面。
见面时,市长没有站起来跟他握手,因为他陷在轮椅里。
这位残疾市长用他仅能动的几个手指头指着王一男,说的第一句话是:“YOU ARE SPY”(你是间谍),然后两人哈哈大笑。他感谢这个华裔小子第一次对这个宜居城市做了“量化”分析,一些图片是几代加拿大人都视而不见的,他有一双“发现的眼睛”!
告别时,市长在王一男的书上写了感谢的话,然后盖上政府的大章,“那章上,两个水手摸样的男人站在船前,一个手里提着斧头,一个手里提着网袋,目光炯炯地望着远方!”
在这个城市,王一男常能看到富人开着大房车到处旅游,可他看来,温哥华的富人、穷人享受着同样的公共设施,生活质量没有根本的差别。
“就像这个星巴克纸杯,人们生活在不同的分层,但总围绕着这个桶样的圆柱体。而在我们有些地方,穷人、富人的生活就像一棵树上的枝枝杈杈,不交融。”王一男坐在星巴克咖啡厅,指着杯子说。
2008年8月,大家把更多的目光给了炫目的奥运会,而残奥会要冷清得多,这让他有些难受。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希望先举办残奥会,再举办奥运会,充分体现“残奥先行”的人道主义精神。
今年8月,他去了伦敦,在伦敦市政府大楼一楼登记,上三楼市长办公室找市长。不巧,那个“每天骑自行车,背着双肩包上班”的很有个性的市长不在,他把建议函留给了秘书。
几天后,他收到了市政府的回执,称“关于您提出的“残奥先行”,由于会期早已确定,我们很难在目前的阶段进行调整,但是,我们希望您将想法提交给奥组委,希望对以后的残奥会能有直接的帮助”。而且市长“请您放心,会竭尽全力给予2012年残奥会最大的支持”。
尽管无果,但一个市长对一个加籍华裔承诺“请您放心”这样的词,让他很是欣慰。
他又把信送到伦敦奥组委主席的办公室,并且把同样内容的信送往白金汉宫。
很快,伦敦奥组委主席Sebastian回信,第一句话就是:“我对您的提议很感兴趣”,信中称,因为伦敦的议程早已确定,建议联系国际奥组委,并告知详细联系方式。
8月19日,在北京的办公室,他收到了英国伊丽莎白女王的回信,信封盖着英国皇家邮戳。在信里女王不仅有真挚的感谢,同时告知已委请主管官员做跟进。
“英国女王给我回信了!”他兴奋了整整一个星期,“多么不可思议!”
在温哥华,学生上化学实验课、当义工擦玻璃,每个人都会发一个护目镜,他想到春节期间中国的花炮外伤事故层出不穷,而且多为眼外伤,多发于3~15岁的儿童身上。他希望这个“温哥华的细节”能移植到中国。
春节前,他给全国所有的省、区、直辖市的省长、市长发了封紧急建议案的信,希望这些地方父母官能提醒公众“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尽量佩戴防护镜”。广东省省长黄华华复了亲笔信、重庆市市长王鸿举作了重要批复,《重庆日报》还把此事发到了头版二条,紧挨在《胡锦涛书记考察煤炭生产》文章旁边。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官员的态度很让王一男失望,甚至有人对父子俩做《天大的小事》这本书提出质疑:吃饱了闲的,政府的事,关你们个屁事!还有人追着问他们:“到底,到底有什么目的?”
失落时,这个斯文的小伙子总是想起在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读大一时,他的英语考了59分,苦苦哀求老师让他过关。可老师拒绝了他,因为“你缺的不是1分,而是49分!”第二学期,他又选了这个老师的课,他拿到了87分,老师给了他一份自制的奖品。
“在城市管理上,中国也没有捷径,我们也得慢慢补上那49分!”他说。
“这种声音似乎穿越了浩瀚的太平洋。”
让父子俩欣慰的是,在如今的中国,想补上这门课的官员,也大有人在。
北京市地税局原局长王纪平,是被书里一张“饼图”打动了,想方设法找到王力父子的。
这些“柱状图”、“大饼图”显示:“纳税人的每一加元中,有1毛4分用于市政、4分用于信息产业、4分用于图书馆、一毛8分用于189名警察,一毛6分用于分属在8个消防局的254名消防员……”
在加拿大,每个纳税人都会收到这样一封信,信里告知了纳税人每一分钱的用途。王力父子编书时,把这张唯一不是照片的图放进书里。他们认为,在北京,到税务部门纳税时,大厅有舒适的沙发、有免费的薄荷糖,可这些,都不如国外的这样一张纸显得更“尊重纳税人”。
王纪平看完这张图,给王力打电话,邀请他给全市地税系统的数百名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讲课。在门头沟地税局的报告大厅,王力从上午9点讲到了下午1点,不仅地税干部听得兴致勃勃,门头沟的区领导都饿着肚子听到了会议结束。
事后,这个老税务局长给王力留言:我一定尽可能让我的下属真正学起来用起来,共同为纳税人做几件天大的“小事”。
时隔不久,王力又被北京市城管局请去,给全市1300多名副科级以上的干部讲城市管理的细节,当时“城管队长遇害”的话题正热,双方矛盾很尖锐,全国一些城市在给城管发钢盔、防弹背心。王力直言:“最好收起这一套!”
在一个1000多人的大礼堂里,王力不谈GDP、CPI,光说厕所就用了35分钟,在他看来,“如厕就是天大的事”。
王力发现,在温哥华,哪怕一个人的工地,也有临时的流动厕所,而且再简陋的厕所也会装上纸。再看看国内,他展示收集来的报纸上关于厕所的新闻:找厕所把洋老太憋出病;西安端履门附近公厕被拆,百户居民如厕需要带户口簿;因为路远,9户居民骑车上厕所……
是中国太穷?再看看这些报道:重庆建千人厕所,号称世界最大;防弹公厕进驻中关村;北京市中心建五星级厕所,有中央空调、背景音乐、红外感应、幼儿看护、服务小姐还会英语;郑州二七区城肥管理队,将IS09001标准引入公厕管理……
北京市委书记刘淇在党代会上推荐了这本书,他说:“官员都应该学习其中的做法,对居民提供尽可能人性化、贴近性的服务。”武汉市长阮成发把这本书赠给城管局局长,说城管就是“管天大的小事”,希望未来三五年,“武汉城管水平创国内一流”。
时任重庆市委书记的汪洋在直辖市10周年的大会上,向官员推荐了两本书:《世界是平的》、《天大的小事》,还邀请王力父子去重庆给千余名干部讲城市管理,在市民中间征集“给城市细节挑刺”的活动。
当然,王力并不一味讲“温哥华”的好,他收集了大量国内的相关资料,做幻灯片对比。他说这些细节,“中国能做到、做到不难、只是没想到”。
比如,加拿大公路桥梁的限高标志,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而我们笼统地说3米5米,在国外,这些标志是设在100米外的,让驾驶员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而我们很多仅仅是设在20米外,驾驶员看见时,常常都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在温哥华,第一类特权车是救护车、消防车,发出的声音是警车的好几倍,如果没有避让,触犯的就不是交通法规,而是刑法,甚至可能触犯“二级谋杀罪”。第二类特权车是校车,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小型公共汽车,但统一外观,很炫的黄色,这只“大蝗虫”所到之处,人人避让。停车时车身自动弹出“STOP”牌,不仅后面的车要停,对面的车也要停,即使总统的座车也照样停,“因为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是明天的总统”。
在北京,一般很少有人提前告知哪儿开路、哪儿挖沟,也很少到家里征求市民意见了。可在温哥华,修建一条地铁前,当地政府把印刷精美的征询意见卡寄到每户人的邮箱,而且在商场、在社区专门有人收集意见。打开信,醒目的标题是“WHAT DO YOU THINK?”(阁下有什么意见?)。
在全国,王力父子进行了20多场这样的讲演,几乎每一场观众反应都一样:开始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多大的官都笑,渐渐地,大笑变成苦笑,然后一片安静,最后是,拿笔“刷刷”地记笔记。
那种“刷刷”的声音,让王力心里很踏实。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种声音似乎穿越了浩瀚的太平洋。”
“这些奔忙着,却无比热爱生活的人,是中国特有的、最美的细节!”
事情的最后总有些明亮的颜色。
如今,北京市东城区给106块公共厕所的标志牌,增加了距离厕所路程长度的标志。北京武警总医院也开始在厕所贴条提醒患者,尿检需要的是“中段儿尿”。还有,从去年的4月29日起,北京市地税系统在寄给纳税人的完税证明上,首次标明税收用途,尤其是个人所得税的详细说明。尽管信里没有“柱子”、“大饼”,但这已经是“全国首创”。
“我们做了些尝试,还会努力。”老局长王纪平在电话里对王力说了这番话,没多久,他就退休了。
不过,王力说:“这就像一台桌球,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碰了第一个球,打了第一杆,总之,游戏开始了。”
如今,这对父子还在推广旧的“细节”,寻找新的“细节”。王力距离原本过上“森林老头”的梦想越来越远,年近六旬的他,移民已是有其名无其实了,目前他刚出版了有关企业管理细节的《生根者牛》,未来最大的愿望是:不拿任何报酬,为中国的一个中意的城市做宜居规划,他希望,“大家也能早一天像温哥华人一样过宜居生活”。
摄影师王一男又抓了好多“北京的细节”。在一张照片中,一名开着7000块钱的二手破车的“黑车”司机,却在车里养着一盆绿油油的文竹,白天,他总是把车停在有阳光的地方,让植物多一些阳光,晚上,他把文竹揣在怀里,生怕冻坏了它。
“这些奔忙着,却无比热爱生活的人,是中国特有的、最美的细节!”王一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