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危地马拉
界河上的小划子
拥挤的国际航班
在墨西哥边境地区休息
早上6点,我在墨西哥南部恰巴斯州的小镇帕伦开坐上一辆道奇面包车,去危地马拉边境。车上一共11名男女乘客,全部是自助旅行的游客,除了一个韩国小伙子和我以外,都来自欧美国家。我们买的是一家墨西哥旅行社的全包服务,目的地是危地马拉玛雅时代的伟大都城蒂卡尔。我穿的是T恤,心想,这个时候,12月份,要在北京该穿的衣服全穿上了。
车子在很好的柏油路上疾驰,晨雾时有时无,时浓时淡。沿途峰回路转,朝日时隐时现。天光越来越亮,路边广阔的原野和牧场上的草木渐渐现出清晰的轮廓和光泽,那种芜杂中透出的浑然天成的、好像水洗过似的洁净是在受到工业文明污染的地区所看不到的。
车内很安静,同车的旅伴大都在打盹儿,我的脑子却清醒极了,可以说相当兴奋。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两个多月前,我从北京到美国华盛顿特区办危地马拉签证。当时我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心理,毕竟危地马拉跟中国没有外交关系,何况,中国护照也不是个很好使的护照。
离开北京以前,想找些关于危地马拉的书看看,可是中文书只找到一本美籍危地马拉人昂格写的小说《天杀的热带日子》,写的是二三十年前的事。这本书给了我一个不可救药的第一印象:一个在贫穷、暴力、政治阴谋中挣扎的国家,官僚腐败透顶,人民绝望无助。最近一二十年,大概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否则,如果它成就了亚洲四小龙那样的奇迹,谁都会知道。
当我出现在危地马拉驻华盛顿特区的大使馆领事处的时候,接待我的那位女士简洁明了地告诉我:请填一张申请表,交一张照片和25美元的签证费,24小时后来取签证。就这么简单!如此快捷的签证服务,据我的经验,在北京的那100多个使领馆里,只有缅甸和尼泊尔能办到。
24小时后,我去取签证,似乎是领事先生(他坐在管理者的座位上)亲自服务,给我找来护照。
签证上的字都是西班牙文,我没有把握,询问,回答说一个月内入境有效,可停留90天。可是按我的旅行日程,我一个月内入不了境,赶忙问他怎么办。领事把护照交给旁边的一个女士处理,女士立刻打电话问有关的人,当即给我回复:可90天内入境有效,停留时间由边境的官员决定。
他们可不像昂格书里的那些官僚那么贪婪、官僚气。
车子跑了近4个小时后,我们在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界河乌苏玛辛塔河的岸边下了车,换船。我们要逆流而上坐半个小时的船去危地马拉柏特尔的边检站入境。11个人分两排面对面坐在棕榈叶做篷的船舱两侧的长凳上,正好把一条小船坐满。我以前坐海船从加拿大去过美国,也坐过小型轮渡从葡萄牙去西班牙,都很开心。这次坐这样的小划子出国,简直喜出望外:这东西和当年白洋淀里游击队用的船差不多大。而且,这里清澈碧绿的河水,两岸的茂林修竹,都有几分像漓江。在热带地区正午时分,有半个小时沐浴在清爽的河风里,足以让人喜不自禁。
边检站在河边一座玻璃钢波纹瓦做顶的简易房子里。我们11人排队交验护照,盖入境戳。
一边排队,我一边心里嘀咕:他们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吗?他们会按规矩办事吗?各国边境管理的惯例是,签证归签证,入境归入境,纵使你持有有效签证,边检官员决定不让你入境,你还是不能入境。
轮到我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看到我的护照,大概见得少,还和旁边官员模样的人嘀咕,弄得我心里直抽抽。好在护照很快还了回来,坐在前台负责盖戳的官员只问了一个问题:在危地马拉待多久?我几乎是答非所问地说还要去洪都拉斯等地。他二话没说,给我盖了90天的戳。旁边的官员说:欢迎来危地马拉。
我开心得像偷渡成功,毕竟这是我到的头一个和中国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
继续上路。我们在河这边换的面包车很破旧,而且,柏油路没有了,代之以黄土和石子的路面,车子开起来后面拖着一条长龙似的尘土。只过了一会儿,我一摸脸,极为嫩滑,像广告语:美得像丝一样。但是,这绝对不能改变我的快乐心情。同时,我的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这是个面积只有浙江省那么大的国家,人均GDP大约2000美元。他们一口气打了36年的内战。昂格说这是个毫无希望的国家。它到底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