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眼中无土豆
这个新西兰农夫的儿子,上中学时选修了自然科学。那时,这门课程还不受重视,在各个学校都被列为选修课。结果,卢瑟福成了学校唯一的选修者,从此成为同学眼中的“怪人”。“他的脑子总是不着边际,比大多数人走得远多了。”一位传记作家如此形容道。
校长格外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卢瑟福也不负所望,毕业时几乎获得了所有学科的奖学金,并以优异成绩考入坎特伯雷大学。
在大学里,23岁的卢瑟福很快获得了文学硕士和理学学士学位,还跟家乡地主的女儿订了婚。他需要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结婚。
乡亲们一直觉得卢瑟福“非常有前途”。不过眼下这个体格壮实的年轻人,还只能在自家地里靠挖土豆补贴家用。
好消息在1895年来临。正在农场挖土豆的卢瑟福,收到从英国寄来的通知书。他获得了去剑桥大学读书的奖学金。24岁的年轻人看完通知书后,随即扔下农具,然后大声喊道:“这是我挖的最后一个土豆!”
不愿再挖土豆的年轻人,最终进入了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作为实验室主任汤姆生的学生,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可惜在实验室里,同龄的科学家并不把这个来自南太平洋小国的“农夫”放在眼里。
原本信心满怀的年轻人,不久遭到了更大的打击。1902年,经过多次实验后,卢瑟福和助手索迪提出元素蜕变假说。质疑声很快就包围了他们。
同事和朋友都劝卢瑟福要“慎重一点”,“以免愚弄了自己和科学界”。这个“农夫”不仅不听,还把刚写好的论文《放射性蜕变》,寄给著名的《哲学杂志》。论文遭到杂志主编开尔文勋爵拒绝后,卢瑟福向老师汤姆生求助。汤姆生表示愿负文责,勋爵才勉强同意发表论文,但在公开场合,开尔文多次反对元素蜕变假说。
“无稽之谈!”这一革命性的论文发表后,化学泰斗门捷列夫评价道。他呼吁其他科学家不要相信。甚至连居里夫妇也一度怀疑这个假说。但卢瑟福只是像当初在地里挖土豆一样,埋头在实验室里继续做实验。
“不要让我看到任何人在我们系里谈论宇宙。”成名以后,物理系教授卢瑟福曾这样告诫身边的人。他反对空谈,看重实验。
这个从新西兰农场走出来的实干家,最终笑到了最后。1908年,鉴于卢瑟福在“元素蜕变和放射性物质”研究领域作出的开拓性贡献,他获得当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在卢瑟福看来,这更像是一个玩笑。他曾声称,“科学研究,除了物理学,就是集邮。”20世纪最伟大的实验物理学家获得了化学奖,这多少令得奖者本人感到意外。
挖最后一个土豆时的那种自信,再次被找了回来。在剑桥一家裁缝店里,卢瑟福在剑桥大学的同事斯诺,偶然偷听到他感叹说自己的腰围日渐变粗,“同时知识也日渐增加”。
在不少人看来,这个壮硕的大块头,“除了眼睛散发出智慧的光芒”,看上去跟一个农夫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位“农夫”极爱思考。有一天深夜,卢瑟福看到一个学生还在实验室,便问他在做什么。当得知学生从早到晚都在工作,他很不满地问道:“那你什么时间思考呢?”
思考的时间对卢瑟福来说非常重要。1925年,他被授予荣誉勋爵。这一次,这个非常自信的人表现出非常少见的谦逊。他把自己的贡献归功于国王对科学的重视和提倡。不过,很快这个“农夫”就不耐烦了。这个把自己的学位证书制成灯罩的人发现,这项荣誉要占用他更多的时间用于社交活动。
相比勋爵这个称号,卢瑟福可能更喜欢“鳄鱼”这个外号。这是后来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卡皮查送给他的。在卡皮查看来,自己勇往直前的老师卢瑟福像鳄鱼一样,永远不会往后看。他还在卢瑟福实验室的墙上画了一个鳄鱼标志。
的确,这个挖完最后一个土豆的人,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最终也没有食言。
在告别土豆地24年后,卢瑟福接任了汤姆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的职务。那双不再挖土豆的手,开始发掘和培养人才。他的助手和学生中,先后有十多人获得诺贝尔奖。有关他的种种传说,在科学界长久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