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季风

■张鹰

    遇到多年未见的老同事，只见他华发满头，皱褶满脸，一身洗得暗旧的衣服包裹着衰弱的身体，看上去像年逾古稀的老人。我的鼻子不禁发酸，要知道，他才“奔六”呀。

    “还是一人过？“我轻轻地问他。他点点头，一丝笑容从嘴角拉开，比哭还难看，我都不忍心再多看他一眼。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突然想到萧瑟秋风，想到“风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他是我原单位的工程师，身量虽然不算高大，却文质彬彬，英俊儒雅，是单位技术科里的顶梁柱。科长特别喜欢他，曾托人想把自己漂亮的女儿嫁给他，可他却说自己已经有对象了，是大学的同学。

    后来，技术科又分来一个女大学生，漂亮又能干，跟在他后面打下手。看到他们同出同进的身影，同事们暗地里说，如果他们两人结合那真是珠联璧合。约莫大半年过去，女大学生红着眼睛找到科长，要求调换工作，理由是他看不起她，自尊心受损。

    一晃几年过去，30多岁的他还是形只影单，也从没见他对象来看他，科长着急，就委托我去做工作。这才知道，他大学的时候，与好朋友同时爱上了班里的班花，三个人相处得非常融洽，幸运的是班花选择了他，他们之间的心灵沟通非同一般。可大学毕业后，女朋友的父母嫌他家穷，硬把他们拆散，把女儿嫁给了他的好朋友，他知道自己应该面对现实，可心里的爱人就是抹不去。

    我认为时间和替代一定会冲淡他的记忆，就张罗着甚至号召大家帮他介绍对象，热心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可他总是婉言拒绝。他对我说，纵使有再出色的女子，与她相比，也黯然失色，新娘若不是她，娶妻何用？大家的心慢慢地也冷了，背地里就叫他怪人。

    在他45岁的时候，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老姑娘。介绍人毫不客气地对他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让他一定要慎重。他确实慎重了，不仅与人家见了面，还约会了几次，可最终还是接受不了。他说，他心里一直爱着他的初恋，自己没有力量可以改变，就一辈子默默爱她吧！

    同事们谈到他，都会怨其不幸，怒其不争，说他是一根筋，毁了自己美好的人生。我有同感却又对他充满了尊敬和钦佩，他改写了“痴心女子负心汉”的定律，他对爱情的坚守，虽让人觉得可惜，可也让人动容。

    诗人戴望舒死时45岁。他一生的恋情没有一桩完满，因为他心内一直无法忘却他的初恋，他永远走不出那条幽深的雨巷，他在一个不可能的丁香姑娘身上倾注了一生的时光。

    他们的痴情，确实让女人感动唏嘘，但在感动敬重之余，也觉得他们过于执著和迂腐。其实，如果你爱的女人因为某种原因，无法与你结缘的话，不要痛不欲生，也不要“过尽千帆都不是”，不如潇洒地离去，像徐志摩那样，不在不爱自己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更不会强扭一分得不到的感情，不爱了就分手，不可能了再重新开始，天涯何处无芳草。

    痴心的男人，你可以透过时光的雨巷，去远远欣赏、细细回味你心中圣洁的“丁香姑娘”，但千万千万不要耗去自己一生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