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堵在了升迁的胡同口
从生理年龄来看,32岁的韩诚应该还算得上是青年;可从“政治”年龄说,他觉得自己已是垂暮之年,巨大的遮阳伞堵在升迁的道路上,他已不见天日很多年,如果不挪窝儿就这样混到退休,想起来又觉得憋屈。
那把遮阳伞跟韩诚差不多同龄,或许是因为稍稍年长些,抑或是因为参不透的机缘,提了老李,落下了韩诚。
当时,韩诚的郁闷是有限的、不持久的,他首先为说服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比如老李的年龄、老李的工龄、老李跟所里主任亲昵的关系,这些都是他无法跨越的鸿沟;然后,韩诚找到了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那就是老李在所里风生水起的架势,这是他的新指望。
谁都知道,4个人的小部门,不可能再设个副主任,而韩诚受专业所限,一到所里就跟着老李混,现在转投他处,搞不好就得重头再来,得不偿失。韩诚思前想后,决定留下来,老李还年轻,有主任在,他再升一步,几成定局。只要他上去了,空下来的这个位置也就轮到自己了。
有了这个心思,韩诚跟老李相处的时候,平添了很多小心,从称兄道弟的同事到说话注意分寸的上下级,这个度还是得下工夫仔细琢磨的。
比如,老李在工作时征求他的意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是说七分留三分,让老李最后拍板定乾坤。比如,每次出差,韩诚一定是要给老李带东西的,武汉的鸭脖子、无锡的排骨、陕西的大枣,东西不值钱,可恰到好处地表示了自己对上司的记挂,老李每次都是了然一笑,“又给我带东西。”
老李也很护着韩诚,工作中多了不少体谅,苦哈哈的调研从来轮不到韩诚,推荐评优什么的总也忘不了韩诚,还直言不讳地给韩诚宽心,说,一旦自己更上层楼,他将是接任者的不二人选。
这话老李说了好多遍,开始,韩诚兴奋莫名,甚至能依稀看见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不远处。可是,几年下来,口惠而实不至,韩诚觉得这就是老李随手开出的一张空头支票,兑现日期不明。
韩诚不由得心焦,万事俱备,那股能把老李吹得更高的东风怎么还不来?韩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本来随时都能上阵杀敌,可偏偏,那个能让人振奋的口令迟迟不到,这实在是难耐的折磨。
老李体会不到韩诚正在经历的煎熬,还是一如既往地春风得意,意气风发。韩诚心中暗忖,是啊,老李已经是有产阶级,要解决的不过是怎么从一迈到二的问题;而自己却还是个无产者,从无到有的这一步无疑要更艰难急迫。
韩诚觉得,他跟老李就像堵在胡同里的两辆蜗牛车,老李不往前走,他就超不了车。可是,老李显然已经不急了,他已经加满了油备好了干粮,慢慢悠悠不怕耗,后边的人就是急死也得等着,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要不,换个部门?这样的想法现在会时不时地冒出来,韩诚几经考虑,却下不了决心,别的部门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过去不但毫无优势可言,跟老李混的这几年也白费了。韩诚心有不甘,自己跟着老李在这条胡同里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现在舍了车徒步前进,太亏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老李成了自己的绊脚石,韩诚无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