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榜题名

■周珣

    有政协委员提案说，家务劳动应该工资化。本意初衷，是谋求认可家务劳动的价值，用金钱给承担了更多家务劳动的女性以补偿。

    这种老婆做家务老公发工资的倡议，多有批判说“雷人”的。其实论起出发点来，倒真是站在女性立场维护女性权益的——不能否认的现实是，中国城镇妇女每周花在家务劳动上的时间比男性要多近两倍。一个家庭里的家务活儿，绝大多数是由女性操心并且劳力的。

    你得承认，这是一个并非对着空气舞大刀的、有其现实针对性的方案。

    但很不幸，该提案和以往诸多男女平权的实践方案一样，陷入了女性维权的误区，基本上，它有代表性地呈现了女性维权的摇摆立场和混乱逻辑。

    它首先默认了“老婆做家务”的大前提。这是一种多么不女权的意识啊。虽然现实本来就是多数老婆在承担家务，但要做彻底的维权，就必须对现状进行颠覆性的革命，像这个三八节流传的短信那样，号召女同胞们“远离厨房和卫生间，长期战斗在试衣间”，实现“家务甩手化，老公奴隶化”。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认了家务是老婆做的，分明是不战即退。当然你可以说这是承认现实，但也可以说是放弃原则。彻底的女权主义者，压根儿就不会认可“老婆做家务”。凭什么呀？

    而如果坚定地站在女权的对立面，一般认同的观念，是女的相夫教子，男的养家糊口。“男主外、女主内”所隐含的逻辑是，养家是男人的事，不需要AA，房贷、车贷、奶粉钱，天经地义归男方。老婆如果自己能挣钱，那也是赚钱买花戴。老公给老婆钱，是上缴国库，是皇粮，是不可逃避的义务。男的挣的每一分钱，都属于家里和老婆所有。既然如此，还发的哪门子工资？

    发工资和领取工资，是标准的雇工模式。现代女性都是打过工的，给你开工资的人，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外头看看眼色领领工资也就算了，累死累活，家里忙完了，难道还要她多面对一个老板？

    职业妇女再打一份工也不是不可以，兼职收入嘛。但是给老公打工，这就涉及家庭内部地位问题了。一个给老婆干家务开工钱的老公，是不是比一个上交所有工资的老公更能体现男女平等？妇女解放成这样儿，还不如从来没解放过。

    这种家庭内的购买关系一旦形成，推而广之，就是家庭内部实行付费服务。一方提供服务，另一方就有付费补偿义务。好吧，当夜晚降临，浓情蜜意鱼水欢娱，怎么计算呢？这算是丈夫提供给妻子的服务，还是妻子提供给丈夫的？要不就根据服务质量相互收费？

    当然有服务质量问题。可以计酬的服务，就有优质和劣质之分。付费劳动和义务劳动是有本质差别的。付了酬就可以提要求。义务劳动的好处，是想不想干、干多干少、什么时候干，都有自由，是自主行为，劳动质量更是一种自我要求。有时候义务劳动就像慈善捐款，它带给人的，不单是心理满足，还有社会（家庭）地位。

    给妻子干家务活儿付费，根底里是一种危险的物质化倾向，它认为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包括家庭内关系的维护。它认可只有金钱才是女性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的保障，情感和伦理、亲情和人性都不那么靠得住。如果这是男女平权的终极追求，真让人没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