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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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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凋谢的格桑花

——记云南省迪庆军分区原副司令龚曲此里(中)
本报记者 李雪红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10-04-01 [打印] [关闭] email推荐:
    “格桑花虽小,却给牧民带来希望;煤渣不起眼,却能在湿滑泥泞的公路上让人走得平稳;做人不需要伟大,却要在平凡的人生道路上发光。”这是梅里雪山脚下藏族同胞经常吟唱的民谣。

    在洛桑顿珠心中,龚曲此里阿爸就是给他带来希望的格桑花。

    一个屋檐下住着来自三个家庭的人

    龚曲此里的妻子斯拉那姆只生育一儿一女,但龚曲此里的墓碑上却刻着3个孩子的名字。“中间那个就是我,我是爸爸妈妈的养子。”洛桑顿珠告诉记者。

    1994年,云南省德钦县奔子兰乡7岁的洛桑顿珠成了孤儿,龚曲此里与妻子商量后,把小洛桑顿珠带回了家。“从那时起,我就和弟弟住一个房间。”洛桑顿珠所说的弟弟就是龚曲此里的亲生儿子龚建平。

    从此,出差回家的龚曲此里带给孩子们的礼物变成了一式三份,过年的压岁钱也是3个数目相同的红包,洛桑顿珠的衣服也和弟弟完全一样。

    因为是孤儿,班里经常有不懂事的小孩嘲笑洛桑顿珠。“从来没参加过姐姐弟弟家长会的阿爸,专门穿着军装去参加了我的家长会,后来再也没有同学嘲笑我了”。

    上初一时,洛桑顿珠突然生病了,龚曲此里立即背他到医院。第二天,看着守候了自己一夜的阿爸阿妈和姐姐,一直称龚曲此里为叔叔的洛桑顿珠把埋藏在心里已久的“阿爸”喊了出来。

    “阿爸希望我和弟弟都当兵,可我更喜欢当警察,阿爸尊重了我上警察学校的选择。现在,我还是和弟弟住一个房间,雪琳姐姐和秀英姐姐住一个房间。”

    “慢着,怎么又出来个秀英姐姐呢?”记者追问。

    藏族女孩康秀英是云南省迪庆小中甸镇团结村人,1995年考入迪庆藏族自治州民族中学时,却遭遇父亲病故,家里一下没了经济来源,母亲东拼西凑了100多块钱让女儿先去报到。到学校交完各种费用后,尚欠460块钱。“那时候我无助极了。”康秀英说。

    恰好龚雪琳和康秀英同班还同寝室,周末回家时,她说起了康秀英的窘况。龚曲此里听女儿讲完后说:“下周你把她带到家里来。”

    康秀英来了,吃完饭临走时,龚曲此里拿出500块钱递给康秀英说:“孩子,穷不怕,叔叔会尽量帮助你。农村娃娃更要争气,这钱你拿去先把欠的学费补上,以后周末你就跟雪琳来家里吃饭。”

    此后,初中3年、高中3年,康秀英每个周末都吃住在龚曲此里家。“每个学期开学时,叔叔都会给我三四百块钱,有时还给我买新衣服,经常给我零花钱,把我当亲生女儿看。”两个弟弟也自然而然地称她为秀英姐姐。

    康秀英大学毕业回到迪庆工作,又回到她住了6年的家。“这就是我和雪琳的房间,我俩睡一个大床。”在龚曲此里家,康秀英指着一个房间对记者说。

    我想做一个像阿爸那样的人

    以下文字是一名被采访者的叙述——

    我叫吉心梅,是彝族人。我的家出门就是陡峭的大峡谷,环境十分恶劣。阿爸阿妈都有病,我下面还有3个弟妹,家里全靠政府的返销粮维持生活。1997年7月,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香格里拉县第三中学。当时学费要300元,可家里全部凑起来也只有70多块钱。由于没钱交学费,家里决定让我放弃学业上山放羊。

    一天,在村公所用来糊窗子的一张《迪庆日报》上,我无意中发现有迪庆军分区领导龚曲此里访贫问苦、帮助贫困学生的一则消息。瞬间,我萌生了一丝希望。回家后,我用练习本把家里的情况写下来,跑了9公里山路到镇上去寄信,没有地址,无奈之下,我只好写上“迪庆军分区门卫室转龚曲此里收”。

    30多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一天,我正在放羊,突然看到有3个解放军进村了,我认定他们是来找我的,扔下羊鞭就往村里跑。

    一进家门,解放军果然在家里,我“扑嗵”跪了下去。龚曲叔叔把我扶起,紧紧地搂住我说:“闺女,你的信被转了好几个地方,昨天才送到我手里。我来迟了,让你等久了。”了解情况后,龚曲叔叔送给我家两床被子、5套衣服,还有300元钱,让我先交第一个学期的学费。临走时,龚曲叔叔又对我说:“闺女,贫穷不是你的错,人穷追求不能穷,你的理想就是我的责任,相信党和政府,你会有书读的,你好好复习,准备去学校报到吧!”

    2003年9月,我考上了云南民族大学,成为我们乡历史上第一个全日制本科生。龚曲叔叔非常高兴,专门让阿姨做了很好的饭菜,在他家为我庆贺送行,并帮我缴纳了学费,还给我买了新衣服。大一快结束时,我得了急性胰腺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万念俱灰的时候,我又想到了龚曲叔叔,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哭诉了自己的病情。

    没想到,在我做完手术的第二天,龚曲叔叔就带着一大包礼物突然出现在我的病房。看到我嘴唇干裂,他用棉签沾着水为我润嘴唇,还把我病床下的便盆端到卫生间倒掉。这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阿爸”。阿爸笑着对我说:“怎么叫我无所谓,好孩子,一个人要有胸怀感恩的心、多做感恩的事,生命才会像天上的彩虹一样精彩!”

    10多年来,阿爸一直引导着我的人生之路。大学期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获得两届挪威国王奖学金和省级“三好学生”、“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大学毕业后,我被学校推荐到《云南经济日报》当记者。

    2007年年底,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家乡土官小学缺老师、100多个学生面临停课的报道,一下子想到了我的过去。我决定回家乡去,像阿爸帮助我一样去帮助家乡的弟妹。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龚曲阿爸时,他非常高兴,在电话里大声跟我说:“小梅,你的选择是对的。”

    2009年元旦,我打电话向阿爸问好,得到的却是他病重住院的坏消息。当赶到医院,见到全身插满管子的龚曲阿爸时,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在他的病床前大哭起来。阿爸让阿姨把我扶起来,对我说:“小梅,你怎么跑上来了?阿爸没事,你走了学校的孩子怎么办呢?”第二天,他就让人给我买了返程车票。

    阿爸去世后,我带着感恩的心报考了阿爸家乡的公务员,来到云南省海拔最高、条件最艰苦的梅里雪山脚下的德钦县工作。我想做一个像阿爸那样的人。

    格桑花把芬芳带给每一个人

    格桑花的芬芳不只是给一个村寨的,龚曲此里的爱心也不是只对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在采访中,几乎每一个与龚曲此里相处过的人,都能忆起一件件他爱心助人的往事。

    1994年初春,龚曲此里和驾驶员松劳开着一辆解放牌卡车到西藏察隅采购物资。路过海拔4200多米的白马雪山时,天上下起了大雪。这时,龚曲此里突然发现路边躺着个老阿爸,旁边的老阿妈不停地磕头。龚曲此里急忙叫松劳停车。

    车还没停稳,龚曲此里就跳了下去。跑过去一看,老阿爸嘴唇乌紫,身体冰凉,已昏迷过去。老阿妈边磕头边说:“他冻得快不行了,求求你快救救他!”龚曲此里赶紧脱下大衣盖在老阿爸身上,使劲用大拇指掐他的人中,可老人依然昏迷不醒。

    龚曲此里知道,高原缺氧,人昏迷久了就很难再醒过来。情急之下,他不顾老人身上的异味和满嘴的烟味,俯下身对老人做起了人工呼吸。老阿爸苏醒后,他又拿来保温杯一口一口地给老阿爸喂热水,老人总算缓过气来。

    老阿妈给龚曲此里跪下,连声说:“多谢金珠玛米了!”

    军分区司令部的敖荣营很奇怪,每次和龚曲副司令下乡,他都要让装上一后备箱的军用罐头、衣被等生活用品。敖荣营以为这是副司令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带的,结果每到一处,龚曲此里都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分发给当地的孤寡老人和贫困家庭。

    军分区现任司令员李旭光还能记起他在省军区机关当处长时,到迪庆与龚曲此里下乡时推牛车的经历:当时路上全是烂泥,一个老百姓的牛车陷在烂泥里,坐在越野车里的龚曲此里见状立即跳下车,去帮那个老百姓推车。“一看他这样,我也连忙下去帮推车了”。

    熟悉龚曲此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只要遇到有困难的人,他一定会出手帮一把。许许多多得到他帮助的人都与他素昧平生,只从他身着的军装知道,这是共产党派来的金珠玛米。龚曲此里帮助别人不求任何回报,他只愿被救助的人记住,是共产党、是金珠玛米在帮助他们。

    格桑花把芬芳带给每一个经过它的人,却不求路人的报答。因为它知道,自己的盛开是因为太阳的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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