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也流芳

——读《流芳记》

李萧潇

    或许已经看惯了伟大英雄的宏大书写——那些流芳者早已在辉辉煌煌之后，沉寂在灰蓬蓬的四方史书中。虽然庄严肃穆，但或多或少，失去了“人”的风光景色。正是这样，30万字的长篇小说《流芳记》，舍弃了对伟大英雄的歌颂，更多地捡拾起被历史巨轮碾过、轧碎的小人物的命运。并且，把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苦痛坎坷、纠缠辗转，置于“人”的高度，开始了尽情的描绘和歌唱。这是一部非英雄，却为“人”的人之歌。

    那些人物如医生、棋手、妓女、嫖客、土匪、哑巴残疾、荷兰旅行家，冥业大王，焦驴蹄子，绸缎庄的老板……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你来我往，流动在故事中间。

    《流芳记》讲述了一个医学世家在动荡年代的传奇世事。他们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乃至“文革”动乱。多年以前，人非物是；“多年以后”物是人非。作者特意将国仇家恨、民族大义置于情节的背后，让血肉之躯的个体悲欢，呈现于叙述的前台，并且始终保持着平静、理性的叙述姿态。所有的人物都回到“人”的立场，开始逐步演进大社会、大动荡之下的世事歌哭。一部《流芳记》，成为一部错落有致的众生相的纪念册：

    母亲雍容华贵，宁静宽容；父亲一丝不苟、学者风范，迂腐中透着通达，钻研里藏着大度；姑父风流放浪，下一手好棋，有一张利嘴，喝酒访妓，寻欢作乐；哑巴三哥，承受着人们的腻烦与慈悲，通灵般的医术，那满眼的忧伤，让人记忆深刻；大哥苏甲格被共产主义理想所召唤，时刻为自己坚定的信仰而挥发着自己绚烂的热情和能量；强梁二哥鲁莽可爱，战场上的挥斥方遒，深受欲望折磨时表现得顽劣天真……《流芳记》中的人物，或张牙舞爪，或惊才异能，各个逞怪披奇，独具风采。而里面的牛肉馍、兔子肉、麻将馆、凤弋馆、乱肠散、古井贡酒、谯城春茶……好一片烟火缭绕、热闹非凡的民间风情。一个个小人物在大历史中演绎着自己俗人的世事传奇，直闹得烟云岁月，沸反盈天，如折子戏般精彩逼人。

    面对这样一个厚重题材，作者藏锋敛锐，选择了绵密朴实的语言——它看似不那么尖锐花哨，却薄物细故，皆收眼底。以最沉静的眼光关注战争中每一寸土地上的世事烈火、每一寸草木间的秋冬情感、每一滴露水间“人”的尊严。一部《流芳记》，正是一部沉静之下的沸沸扬扬的“人”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