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要避免东施效颦
办学者
在教育体制没有完全配套、适应的情况下,直接学习、实施一些西方的教育项目,难免东施效颦。回顾一下前些年我们国家进行的几次教育改革的成败,答案就不言而谕。
贸然用行政手段推动的改革难以成功
大概在四五年前,教育行政部门曾提出把高等职业教育学制由三年改为两年,且要求在三年之内全部改革完毕,这是业界众所周知的。
我当时向有关方面负责人建议:“能不能把改革时间延长八至十年?”对方回答:“中国的事,不下决心就不行。”并认为这是符合学生利益与国际惯例的。可两年之后,这项改革举措不了了之。
为什么结果是这样?我们不妨从利益相关者的角度来分析。假如一所学校在校生是1万人的规模,那么每年的招生就是3300余人。三年学制改成两年学制后,招生规模不允许扩大,这就意味着学校的在校生只有6000多人。
在短短三年之内让一所万人学校的规模急剧下降,对于大部分经费来源于学费的高职院校来说,首先出现的问题就是财务上难以为继,其次是棘手的裁员问题,所以这个改革举措直接伤害了学校的利益。
当然,仅仅是学校的利益受到损害不足以影响、制约这项改革的推进。更重要的是这项改革措施没有给出合理的时间,让用人单位与学生家长了解两年制高职的教育质量更高、效益更好。这就是说,没有准确地评估、考虑学生的利益。直接后果就是无人报考。
假如高职院校的供给更充分,竞争更激烈,政府给予一定的指导与激励,某些院校自发地开办高质量的两年制高职班,通过与三年制高职竞争,以及较长时间的市场检验,逐渐赢得用人单位认可和学生、家长的信任,达到改革的目标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不深入调查了解,贸然用行政手段推动的改革难以成功。值得庆幸的是,这项举措由于“不了了之”没有造成较大的后遗症。但为扩大高等教育规模仓促推出的“独立学院”政策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为世人所诟病,且难以一刀斩断。
生源减少,高等职业教育怎么办
当前,中国教育有三大发展战略:一是巩固义务教育的成果;二是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三是提高高等教育质量。我思考的问题是“大力发展职业教育”有生源基础?目前,上海市的高考人数已经从17万跌到8万。陕西省的高考人数今年是40万,预计在2012年下降至34万,2018年前后则只有27万。部分省份的高考人数在未来几年将减少一半左右。
现在高等职业院校第一次录取率大约是60%,补录之后可达到70%左右。随着适龄人口的下降,首当其冲的是高职生源。缺少了生源的高职教育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从经济学角度来讲,高等职业教育的供求关系开始发生逆转。将来的高职院校就会像现在的中专学校一样,市场竞争激烈。市场“倒逼”机制迫使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不得不放松招生、学籍、学制、评估等方面的管制,给予学校更多的自主权限,鼓励发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能量。说不定,将来高职院校优胜劣汰,教育创新层出不穷,许多当前无药可治的痼疾都将得到缓解。
教学评估的“尺子”都不准,何以去量别人有多高
高校扩招一阵风,从1998年的100多万扩展到现在的600多万。教育行政部门在通过扩招实现高等教育规模发展目标以后,又迅速地提出提高教育质量。殊不知,教育质量的提高远远难于教育规模的扩张,需要基于市场环境进行整体架构和制度设计,而不是一头扎进具体的行动方案中不能自拔。
以全国高校的教学评估政策为例,它与学校的社会形象以及政府拨款、招生计划等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社会各方高度关注。可效果如何?有学者指出,评估结果与高校基本的分布状态不吻合——90%的学校是“优”。
评估是一把尺子,准确评价高校的前提是尺子本身要有公信力。如果尺子本身都不准,其度量结果自然难以令人信服。这种公信力是需要在度量的实践过程中逐步树立、积累起来的,并且彼此之间不能有任何利益瓜葛,不能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
前面所谈到的几个教育改革失败项目,都是盲目学习西方教育的结果。从市场经济体制角度观察,美国联邦政府的教育管理体系给了我很多启发。美国联邦教育部只有三项职能:一是通过联邦助学贷款等形式来促进教育公平,二是信息的收集与发布,三是推动教育改革思潮。联邦教育部没有任何其他的行政权力。
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我们要使各项政策能完全符合各省的实际几乎不可能。个人的主张规划是:教育部要从一个教育行政事务部门变成一个教育改革发展部门,以推动教育改革、维护教育公平、发布教育信息为主要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