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旁的痛楚

    国际红十字与红新月馆。CFP供图

    在世博园里，多数东西是快乐的、明亮的、灿烂的，欢歌笑语不断。但在某些地方，笑容会突然显得不合时宜。比如，在一堵黑色的墙上，苦难被刻意堆积起来——被淹没了一半的小镇和浮起的汽车，记录了某场洪水伤及家园的痛楚；倒塌了一地的花瓶，一地粉色、蓝色碎片，那是某场地震后凝固的悲哀。

    进入红十字与红新月馆里的人们，原本还满脸笑容，现大都一下子沉下面色。在这里，工作人员双手低垂，目光平静里带点压抑。来来往往的人们能看见的，都是灾难在人类身上曾经留下的创伤。

    那创伤，可能在一名悲伤的母亲，她在废墟里抱着儿子的照片流泪；也可能在一个被贫穷、饥饿和持久的战争所折磨的老年妇女脸上，除了皱纹只有困惑和惊恐。我们并不知道那群光着上身挤在帐篷里睡去的非洲孩子心里，有没有留下创伤，他们早就瘦得皮包骨头了。

    在属于人类整体的文明记忆中，灾难是无法回避的一部分。无论是发生在150年前的战争，还是一次次冲击世界的洪水、飓风、空难、地震，它们都散落在这座临时园区的许多角落。它们横在波兰展馆的悠久历史的脉络里，给风情独特的海地馆添加悲痛的色彩，也让智利馆工作人员迷人的微笑里，偶尔流露出一些更加复杂的情绪。

    在青海馆，人们更是心碎不已。刚刚发生的那场地震，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压在工作人员心里。

    来自青海商务厅的张丽芳，去年参与了场馆设计和建设。她曾反复设想，坐在展馆里三大块天然玉石上欣赏玉树美景的人们，将会怎样为牛羊、江河和寺庙构成的美景醉心。

    等到展馆建成的时候，玉树却一下子被地震震塌了。4月末的一天，她穿着整齐的西装，揪着心倾听别人向她描述玉树现在的样子。4月18日，他们特意在已经制作完的视频里，加上了几张玉树在地震以前的景观：有大片平整的草原、繁华的城镇、迎风挥舞的经幡和面色平静的人们。这些美好的景色，如今不复存在了。

    4月22日，全国哀悼日这天，一个巨大的花圈被放置在展馆一角，玻璃制的捐款箱比其他东西更容易吸引人们的目光。“我们不知道能做什么。”张丽芳说。她的大部分同事正在玉树救援，她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默默品味着悲伤。

    悲伤也能在四川馆里找到。地震曾经让这片土地千疮百孔，也曾驱使人们为了生存与灾难搏斗。生活正在慢慢恢复，而这些记忆却被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

    悲伤，也深深镌刻在海地人的记忆里。3个月前，同样是地震，使这个国家饱受战争和贫穷之苦的人们失去了接近30万亲人。

    同样的悲伤，也将感染来到波兰馆的那些人。一件黑纱静静垂在这里，凭吊这个国家因为空难而死去的人们。

    4月10日，距离世博会开幕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波兰失去了它的总统和另外96名公民。这场巨大的悲剧让整个世界感到悲伤，也浸入这个充满了灿烂文化记忆的小小场馆。

    繁华总是与灾难相伴。即使是在世博园里，这一点也十分明显。同样明显的是，对灾难的抵抗，对人性的执著，也始终镶嵌在人类文明的旅途中。海地人来了，他们经历过最惨痛的日子之后向往美好；伊拉克人来了，他们正试图从过去的混乱中挣脱出来；太平洋上的许多国家，据说即将被淹没了，但他们还是带来了自己珍藏的宝贝，可能是几件陶器，甚至是一把木头做的船桨，他们满面笑容，甚至放声歌唱。

    红十字与红新月馆里，在灾难记忆的尽头，有一充满双期待的大眼睛，很难分辨它属于亚洲人、非洲人或是其他什么人，它是属于人类的。

    希望被镌刻在一句箴言之中：“经历战争与灾难的黑暗，我们更需要人道的光芒。”

    希望也从智利馆馆员王雅春的话语里流露出来。这个瘦瘦的智利女孩在中国学过4年中文。她说，除了门口电影里那个地震镜头外，智利馆没有太多地渲染灾难。

    不久前，地震刚刚在智利的大地上撕开伤口，但王雅春的语言是平静的。“地震在智利很寻常，地震后，邻里也是互相帮助自发捐款。”她说，“房子倒了，但是我们已经过来了。”

    本报上海4月3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