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和中国老人
开馆前的媒体开放日,第一次见到“丹麦的蒙娜丽莎”的参观者们围聚着铜像哗哗拍照,保安不时上前举手提醒:“您靠雕像太近了,请保持一定距离。”
这时,我看到了他。老人离得很远,缩着坐在墙边。丹麦馆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纯白的,他脸色黝黑,穿着洗得有点发白的蓝布衣、灰布裤子,仿佛坐在一大片雪地里。他两手抱在膝盖前,一直抓牢一块有通常洗碗布两倍长的白抹布。
白塑料袋包着他的鞋,袋口紧紧扎牢,而参观者则都是直接踩入。时而有人向他的方向挤过来,他不断向旁边挪开两三步,再两三步。
我也不知道老人的姓名。同事后来责怪我为何不问,我想我是忘记了,忘记了这位老人是多有“戏剧性”和“新闻性”。我与他谈话,仅仅是想让他看上去别那么孤单。
老人的家在安徽蒙城的农村。
“我62岁啦。”说到这个时,他头一次咧开嘴笑了。
我问,来世博园前他在哪里,他说:“在老家种地呢。”这是他头一次到上海打工。
小美人鱼从8271公里外而来,人们细心到连她坐的3块大石也原封不动运来,用钢架固定好。而一位安徽老人对上海的水土服不服,无人知晓。
走入丹麦馆,馆里播放的第一个短片,就是关于她离开北欧海岸的每一天。那个片子细腻、沉默而优美,摄影师利用了夕阳,勾勒出少女的侧影。漫长的卡车旅途上,路边惊讶的丹麦人对她拍照、向她兴奋地挥手。而一位农村老人怎么来上海找工作的,无人关心无人知晓。
小美人鱼刚来上海没多久,老人却要走了。5月1日开馆后,小美人鱼周围可能要放上水,将不再需要擦地的工作。“这一两天,我就要走了。”老人说。
干了快20天活儿,老人不知道小美人鱼,不知道安徒生,不知道丹麦。此刻我很后悔,我当时也没有告诉他。也许我当时觉得他不会懂、很难说明白,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世博会彰显国力之外,一定还对普通人有重要的意义。从地理交通上看,地球已很小,但从心理上,地球仍然很大。国家与国家还需要了解,人与人的心还需要沟通。因此,我们还需要世博会。
很欣赏芬兰馆,用女孩的新裙、孩子的雪鞋、餐勺和饭桌组成了家一样的展区。这不只是“物”的展示,更是“生活在那里的人”的展示。对我们而言,看世博会、办世博会,绝不只是去领略每个国家的“物”,更不该是又一次匆促的“黄金周看人头”,而是去感受每个国家的“人心”。
让身边多点微笑和理解,是世博会能给所有人带来的最珍贵的礼物。而这礼物需要你我彼此馈赠。
下一次,不只是在世博会,遇到不了解丹麦或者其他国家的人,请花一点时间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