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车之恋（图）

延婧摄影报道

运行在河南许昌和郸城间的窄轨小火车，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因其票价低廉、客货混编，被称为我国极具人性化的小火车如今窄轨改建准轨铁路，承载着当地人无数生活记忆的小火车面临停运

5月23日清晨，天蒙蒙亮，河南省许昌市三八路和文峰路交叉口东侧，一幢标有“出站”字样的破旧小砖房里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这是许昌小火车站的候车室。

据介绍，许昌小火车被称为我国极具人性化的小火车，一方面因为其票价低廉，全部行程中最近站点票价仅售5元，最远的票价也不过25元；另一方面因为该小火车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客货混编列车，客车厢后加挂了一节敞车，可装运旅客带的自行车以及牲畜，自行车一人票价，三轮车两人票价……牲畜按大小分头计算。

在这里工作20多年的王站长，目睹了小火车运营的兴衰与变迁。据他介绍，车站所在的许郸窄轨铁路兴建于1966年，西起钧瓷制造地禹州，经古都许昌、古陈洲淮阳，向东延伸到周口的郸城，全程165公里，是我国运营里程最长的一条地方铁路。其轨距是762毫米，仅有标准轨道的一半多宽，运行在窄轨铁路的火车车体比普通车体狭小，故名“小火车”。至今，这里的窄轨铁路和小火车都已经运行有半个多世纪，运送乘客数以百万人次，运送货物数以亿万吨。

看着锈迹斑斑的铁轨和斑驳的车头、车身，王站长慨叹小火车已经是今非昔比。动车组的开行和高速公路交通网的不断完善都在抢占小火车的客源，再加上小火车运行速度慢，设备老化，近年来，无论是客运还是货运，收入大幅度萎缩，几乎不挣钱。原来许昌小火车的多条线路已经停运，仅剩许昌到郸城段，这一段铁路的站点也由原来的30个缩减到15个，铁路的拆除成为一种必然趋势。对此，王站长的心情是错综复杂的。

与风驰电掣的动车不同，小火车有着它特有的时速，即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向前行驶。一位头裹棕色头巾的老奶奶，衣着打扮都是中原乡村妇女旧时的方式，满脸沧桑，老人家已经78岁了，年年坐小火车走亲戚、赶庙会，她说小火车便宜实惠，最适合她们，虽然车速不快，但坐惯了，感觉比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心里塌实。另一扇窗前，一对盲人互不交谈默默对座。另一对从城市来的退休干部老夫妇，面对小火车，面对窗外质朴的乡村风景，他们说乘坐小火车使他们找寻到若干年前的感觉，虽然当前经济发展了，生活富裕了，然而有时候会感觉内心空虚，难免会怀念过去的岁月……

对常乘小火车进城、赶集、走亲访友的豫东农民来说，坐小火车已是习以为常的事，然而对于第一次乘坐小火车，体验怀旧之旅的游人来说，小火车的一切都使他们感到惊奇。听说小火车快停运了，王女士与几位伙伴，就是想赶在铁路拆除前体验一下乘小火车的滋味。她说第一眼看见小火车，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坐过动车，看惯大城市的繁华、光鲜，小火车仿佛把她带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客车里还使用着木制排椅，木制地板，半圆的木制车顶和窑洞的弧顶一样，还发出暗黄的光泽，感觉好像是解放初期中国火车的情景回放。

售票室的旧票库存箱里还存放着中国60年代印制的硬板车票，售票员说这几年来自欧美、日本的旅客多了起来，他们说像这样的小火车在自己国家早已消失，只有在博物馆才可以见到，一位日本游客还花了几倍的价钱购买了若干小火车硬板车票，希望能拿回家作为“古董”留念收藏。王站长说车站至今还保留着很久以前的老电话、手提信号灯，像《红灯记》里晚间列车启动时使用手提信号灯发布信号，已成为小火车运营线路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目前，100多年前生产的铁轨还在服役，由于财政紧缺和窄轨即将改建准轨的原因，去年5月不得不把最后一个蒸汽机车头出售给了上海一家公司。

站在列车尾部透过敞车，可以看到向远处延伸的窄轨与林间的树木迅速向远方退却，让人感觉到时光的飞逝。在这条窄轨铁道上承载着无数中原人的生活记忆，朴实、热情的列车工作人员也构成人们对小火车的回忆。从列车长、乘务员到司机、检修和乘警，工作最短的也有5年，最长的则为小火车服务有20载。据一位有20年工龄的王乘务员介绍，小火车的工作人员比较辛苦，都是清晨7点开始工作，晚上9点才回到家，下大雪的时候由于道路滑，还有延误到晚上1点回家的情况，司机师傅特别累，因为轨道窄，保持列车平稳运行费气力，尤其是夏天检修机车，机车温度有40多摄氏度。如今，由于裁员，小火车的客运工作人员已经由最初的70多人减少到16人，运行的机车也只有3台内燃机车。小火车的乘客已是日渐减少，但为了那些小站点的村民常客，为了巡查铁轨不被偷盗，小火车要一直运行到铁轨被拆除的那天。从禹州到许昌段的窄轨铁路改建准轨铁路的工程已经在施工当中，据说明年年初从许昌到郸城的窄轨也将被拆除。再过几天，从河北、陕西等地归来的农民工就要搭乘小火车回家收麦子了，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搭乘小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