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眼
球丧
请别忽略,世界上还有人正在这样看世界杯:“我们无法自由地观看比赛,只能偷偷看电视,关掉声音,大家都鸦雀无声,担心声音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一只眼睛在观看比赛,一只眼睛则时刻关注着门外的一切。”
这是在索马里。世界杯来到非洲,你却很难说,足球对非洲的这个伤口意味着什么。在这里,成群激进的伊斯兰武装分子在街头四处搜寻偷看比赛的人,一旦被抓到,他们就得面对严厉的鞭打甚至处死。
世界杯开幕次日,阿根廷队对阵尼日利亚队时,武装分子闯入位于首都摩加迪沙的一间民居,杀死了两名正在观看比赛的索马里球迷,并抓走了电视机前的另外10人。后来,德国队对阵澳大利亚队,武装分子又闯入另外两间民房,逮捕了30名观看比赛的球迷,其中包括一个15岁男孩。
该武装组织发言人说:“我们警告所有的索马里青年不要观看世界杯比赛,这完全是在浪费金钱和时间。看这些人像疯子一样在球场跑上跑下,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也不会带来任何有用的体验。”他声称:索马里人民应该将主要精力集中在“发动圣战”上,一些年轻的索马里人忙着看比赛而忘了战斗。
索马里激进的伊斯兰武装组织施行严苛的法律已有多年,他们禁止首都的电台播放音乐,居民的电话也不得有音乐铃声,甚至门铃也不能是音乐,跳舞更是在禁止之列。如今轮到了足球,一个索马里青年说,武装分子剥夺了人们几乎唯一仅剩的娱乐方式。
世界杯用球以非洲土著语命名为“普天同庆”。但显然,这只足球的飞行轨迹还难以穿透索马里的阴霾。在这里,观看对阵禁锢,足球对阵暴力,人性对阵反人类暴行。两条命,暴行暂时领先。
墓葬
一座城和一座墓的故事,构成某种微妙反讽。
四川汉源县的麦坪遗址,是一处大型史前聚落遗迹。考古专家已能基本断定,这里是4500年前大渡河流域的一个“中心城市”。距离遗址30公里外,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瀑布沟水电站即将竣工,蓄水将淹没麦坪。
这一遗址尽管上世纪70年代末就被发现,但真正“出成果”的,是为配合水电站建设而进行的抢救性发掘。因为水电站,古城出土,刚刚重见天日,却又因水电站,即将沉入水底。数千年前一处繁荣所在,刚刚撩起神秘面纱,还未来得及展示全部魅力,就因今日繁荣经济的迫切需求,重被埋葬。
各自的数据都堪称重大:瀑布沟作为大渡河上在建的最大规模水电站,投资近200亿元,坝高186米,库区移民超过10万人。麦坪遗址发掘出182处史前房屋遗址、167座墓葬、725个灰坑及陶、石、铜、玉器上万件。结果,则是工业文明对农耕渔猎文明的一次“完胜”:尽管尚有十分之九没有挖掘,麦坪遗址将以就地回填的方式,沉入水底。
某种隐秘的关联由此指向前辈报人张季鸾先生的墓。墓位于西安南郊竹园村。前些日子有报道称,陕西师大的师生寻访墓地,附近老乡指点:从路边砖瓦窑朝土塬上走,闻着猪粪味儿就能找到。所见,墓园颓圮,大部分被猪场侵占,那里养着上万头“一流种猪”。
多年来养猪场顽固存在,因“猪场迁移需要大约500万资金,为猪场重新选址也是一个大问题”。张季鸾毕生致力于以《大公报》为中国立起现代文明,其身后,却受这般中国农村最传统景象(加之产业化的负面催化)的困扰。
湖殇
还是历史与现实交织。名城武汉,历史上数百个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遍布三镇,被称为“百湖之市”。武汉市水务局最新调查数据显示,城区湖泊由新中国成立初的127个锐减至目前的38个,近30年来市内湖泊面积锐减近230平方公里,许多中老年市民耳熟能详的地名成为仅仅带有“湖”字的符号,目前仅存的38个湖泊,仍面临继续被侵蚀的危险。
研究者称,武汉湖泊的命运,既有特殊时期围湖造地的“历史之殇”,也有近年来因城市建设需要而填湖占湖的“发展之殇”,更有屡禁不止的违法填湖“现实之殇”。
湖殇,实是城之伤。武汉、大理伤于湖,更多的城市伤于千奇百怪规划、蛮横强硬拆迁。城之伤,人之伤。